李伯辰在心中斟酌词句,想该如何开口才不会像与应慨一同走时那样,被听出破绽。可他对幽冥中事一无所知,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便将心一横,沉声道:“那人身上有许多恶灵,你勾去。”
阴差的脑袋晃了晃,脸上神情便如走马灯一边变幻,最后先换成愕然,又变得平静,尖声道:“……得令!”
李伯辰暗想,难道这东西的心思都是这样写在脸上的么?要真是这样,事情可就好办多了。
却见阴差忽然又变得有一人高,将身后那条铁索一甩。铁索便在空中一舒一卷,打在陶文保的身上。屋中光芒一闪,附于他体内的阴灵一下子涌了出来,嘶声嚎叫,漫天飞舞,将房中映得青绿色一片,不知有多少个。
阴差头脑一晃,脸上现出凶恶之情。再将手里铁索一勾,只一瞬间房中的嚎声就消失了。一个阴灵被锁链缠住,另一些便被它吸了进去,最终如那个幽绿色的阴灵一般同样被捆上,但是青白色的。
李伯辰吃了一惊,不知是这阴差厉害,还是那铁索厉害。
阴差便收了手。铁索如蛇般一卷,往回缩。但它那尖端颇长,有一段正从队末的一个阴兵身旁掠过。李伯辰心想,可别把我这兵给勾去了。他如此想时,正往阴差那里看了一眼,却见它的神色不知何时已变了!
此前“得令”之后,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这一刻脸上竟现出疑惑阴毒之色,看的正是他的那个阴兵。
李伯辰心中一惊,已知事情不妙。刚要起咒收了阴兵,却已晚了。铁索碰到那兵,那兵便身子一震、闪烁了一两下,竟也被锁住了!
他心中念头电转,便道怕阴差刚才这一下,是在试探自己到底是不是它口中的“真君”,而今将自己的阴兵拿住,只怕已看破自己当真不是了!
起初见这东西时,他心中惴惴。但到眼下情况似乎坏无可坏,他心中却什么都不怕了。便立即大喝:“杀它!!”
他不清楚自己这十个四兵是不是阴差的对手,却也要放手一搏。喝了这声时一纵身,探手便去抓阴差掌中的铁索。世间素有传说,说有人阳寿未尽,却被勾了魂,那阴差便要在幽冥受罚。自己眼下也不算死了,那东西一时间该也勾不去的吧?
他一下子就将锁链抓住了。所幸并非幻影,而是实实在在的。可一碰到这铁索,忽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在向外涌,好像马上就要变成一滩烂泥。
阴差似乎没想到他胆子这样大,脑袋一晃,脸上现出惊愕之情。但随即怒目而视,尖叫:“……邪灵尔敢!”
此时燕百横已杀至它面前。掌中一柄刀斩它的脖子,一柄刀斩它的小腹。另几个刀盾手各执兵器,也去斩它。百应与那几个持弓弩的,则左右连发,只听屋中一片崩簧之声,那箭密集得像一阵暴雨,将阴差的身影都遮住了。
李伯辰第一次见他的阴兵出手,却见室内虽然狭小,可他们彼此的刀、箭却能透体而过,并伤不到友军。阴差在刹那之间就连中刀剑,身形一阵闪烁,脸上神情更是变幻得看都看不清了。
李伯辰心中一喜——真能伤到它!
此时却觉得手中一股巨力传来,被他抓住的铁索哗啦啦一阵乱响,该是阴差恼怒之下想要用这铁索去束缚阴兵。他便道,果然是这铁索厉害!
可他如今已无力,眼见自己要与铁索一道被扬起,便将心一横,口诵咒文:“北辰之主,大冥之精,飞行九星,拜谒真灵!”
此乃他唯一所知的北辰一脉术法“破军”的咒文。此咒一出,身上立时涌出热流,只觉视线变成淡红,心跳延绵成一片。无力感在刹那间被祛除,身上的筋骨血肉都变成铁铸一般。
他抓着那铁索,奋力向后一挣,竟将阴差都挣得往前两三步,脸上先疑惑,又露出惊惧怖畏之意来,尖叫道:“……真君宽……”
李伯辰之所以少用这破军咒,是因为此咒诵出,虽然力大无穷、不畏疼痛,亦能震慑敌胆,却有个稍后便会虚弱不堪的毛病。
那阴差虽又求饶,可一旦再反复,就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李伯辰咬牙再一使力,哗啦啦一声响,竟将铁索夺了过来!
阴差的身子一下子变小,几乎被他的阴兵笼住。那些兵又砍又剁,阴差身上便从黑雾中生出许多手臂,奋力抵抗。它倒也很有本事,一旦击中阴兵,阴兵便立时散成一片黑雾。
它且战且走,口中尖叫不停,可李伯辰已听不清它说的到底是什么了,只知道一旦叫它跑了,自己怕是要大难临头。
他想到这阴差现形时,似乎是附在蚂蚁身上。便扬起掌中铁索,瞅准地上那只蚂蚁便抽。他乃阴灵,自然伤不到生灵。可铁索从蚂蚁身上、地上掠过,阴差却尖叫一声,一下子散成神色各异的一片,竟与先前从陶文保身上勾走的那些阴灵类似。
李伯辰不知道该怎么除去它,便又扬起铁索,一个个地抽过去。这铁索厉害,散出的身影被它一挨,便也散成一片黑雾化去。他的阴兵还剩下六个,他不喊收,他们便悍不畏死,各持刀剑弓弩满屋子追杀那些化身。
化身便不如阴差厉害。挨着阴兵的刀剑,只五六下,就毁了。
只三四息的功夫,屋中那阴差所化的身影便被斩尽杀绝、黑雾尽散,只剩下李伯辰手中铁索哗啦啦的抖动声。
他站在原地,虽是阴灵,却似乎也感到自己气喘如牛。一半是疲累,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