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与苏仝友闲谈一会儿,将关防哨卡、通行道路都摸清了,才装作偶然记起,道:“对了,我这些天听人说璋山有三宝,是棉草、金茸、乌头参,可是真的?”
苏仝友笑道:“将军有所不知,前两样,不算什么宝。那棉草是一种极细的草,山民在秋季的时候上山将草割了,晒干,到冬天用来填棉衣。金茸则是一种菇类,很鲜美。但有人吃多了会致病,近些年也没什么人稀罕了。”
“至于乌头参,倒的确算是宝贝。养气境的修士可以用它补充元气、强身健体的。”
李伯辰闻言大喜,咧嘴笑道:“好,本将正是养气境。走,快马加鞭,去山里找找那乌……”
他说到此处顿了顿:“嗯,乌头参既能补气,想来那些逆党也会进山——本将昨日将他们重伤,他们不敢去医馆,定会这么干。”
他说了便一夹马肚,快跑起来。
苏仝友这就被他落远了一些、落到隋子昂身旁。两人都跟着李伯辰纵了马,隋子昂皱起眉:“这个丘八到底想干什么?”
苏仝友叹口气:“怕是又想要钱了。”
隋子昂一愣:“怎么说?”
苏仝友毕竟不是修行人,年纪也不小,被马颠簸得有些难受。便缓了几口气,看看前方的李伯辰才道:“方耋说昨天他去了暖水巷,公子可知道他进的是哪一家的门?”
隋子昂道:“方耋昨天只跟你说了?嘿,真有他的。”
苏仝友道:“公子昨天那时在术学,我想这事急,就先问了他。说起那户人,公子是认得的——术学的教习李定家。”
隋子昂一愣,险些将马勒住:“李定!?术学里的逆党就是他?!”
又道:“那岂不是说他那个孙女李丘狐也是逆党了?”
苏仝友在心中叹了口气,道:“是。方耋说,那李丘狐出手十分了得,一连杀了两个。这李伯辰吓得落荒而逃,蹿至巷口才敢停住脚,好在那女子也没追。”
隋子昂啧啧称奇:“帝君在上——我早听说那李丘狐是个不好惹的美人儿,没想到真个这么凶悍。我原想要是陶纯熙不从,我就……”
苏仝友低咳一声。隋子昂便讪讪笑笑:“哦,说正事。那这个丘八……”
他说到此处一愣:“苏丞,我明白了。他刚才自夸说昨天杀了几个又伤了几个,如今是来追查逆党的……原来是想要乌头参?可乌头参哪能说找就找得到——他又想要钱!”
他咬牙切齿地盯着李伯辰:“那东西,百年的一根就要上万钱,他也不怕撑死!说什么也不理他!”
苏仝友叹道:“公子以为他为何要带上你?看这人满身伤疤,大概的确是员猛将。但来了璋城地界,眼见这花花世界,就起了敛财享乐的心思了吧……这样的武人倒不少见。他皮糙肉厚,在山里钻来钻去兴许还觉得是乐事,但咱们两个跟着他折腾一天,早晚要累得受不住。到那时候,只怕真要送钱了事喽。”
隋子昂沉默一会儿,才道:“苏丞,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此人自觉拿住我们的把柄,索要无度,谁知道还要在璋城待多久?依我看,不如过些天……”
苏仝友忙道:“嘘。公子,此事回府再议。”
隋子昂恨恨地哼了一声:“好。”
李伯辰原本倒没这意思,提起璋山三宝,也只为给自己去璋山找个更容易被苏仝友、隋子昂接受的理由。但听苏仝友说了乌头参的事,就真起了些兴趣。
从璋城到璋山有将近二十里路,他纵马疾驰起初的确是为了快去山上查探情况。但跑了一段,又见太阳慢慢升高、雾霭散去、碧空如洗,便愈发觉得身心畅快了。
离了无量城之后藏头露尾,少有如此张扬的日子。他心中欢喜,就又夹了夹马腹,听得耳畔风啸声越来越响。
这么一路跑下来,他不觉得有什么,倒将身后的十二个人累得气喘吁吁、快要从马上掉下来了。
等看到璋山越来越近,也觉察座下这匹马渐渐乏力、喘息声重了,他才回过神放缓速度。又在马脖上拍了拍,安抚一下它。
前方近山,道路变窄,两旁也没了田地,都是些落了叶的高低树木。
又行片刻,忽然听到路旁草木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李伯辰便驻马喝道:“什么人!?”
原本是作势探查“逆党”,可没想到这一喝真喊出个人来——一个穿厚厚麻衣的男子从草木中钻出,见他的铁甲、大马,立时现出惊慌之色。似是想跑,又没胆,到底跪在路旁。
李伯辰起初觉得这人是附近山民或者猎户。但瞧他脸色稍白净一些,手里也没什么弓、镰、锄之类的,又觉得不对。
此时后面的十几个人赶上来,见了这人,十个刀盾兵便纷纷下马,也喝:“什么人!?”
这些兵在府治衙门时精神恹恹,如今瞧见这人却来了精神。男子被他们这一吓,忙将头埋下道:“回……回将军,小人是、是山上庙祝……”
李伯辰既然作势,就只得再盘问几句,便道:“庙祝不待在庙里,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那人忙道:“回将军……庙里待不下去了,城了来里人将我赶下山,又说过两天要封山,小人只得去城里讨生活……不想冲撞了将军大驾……”
苏仝友与隋子昂原本驻马在他身侧并不言语。眼下听了这庙祝的话,立时交换眼神。他们这举动也被李伯辰看在眼中,便在心中道,坏了。怎么这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