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历史文献区几排书架时,惊得一对缩在角落里忘情亲吻的燕鸥光速散开,夏夜之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接着往后走,在一块灯光灰暗的地方,居然有十几个男生蜗居,书桌上像模像样地摆着汽车、枪械杂志,一对对眼睛四下扫量,显然心不在焉。
就在他转绕最后一张橡木桌,转向过道另一侧书架时,橡木桌上扣着的一本皮就像一道闪电敲在了他记忆的磐石上——
《未世书》,斯卡罗布林著。
斯卡罗布林……
导师……
那一刻,地板之上仿佛生了根。
夏夜之思索了几秒钟,还是踱了回来,捧起那本包着透明塑料皮的书,两指轻轻拈动着被水浸过有些发皱的纸张,满书页流动的铅字,每一个符号都那样熟悉,不知不觉回忆的那扇闸门悄然打开……
那是八年前,迈过七十岁的斯卡罗布林从死海疗养归来时,突发奇想将那些年的手稿整理之后,交给了书记员凯恩斯,要他打印出来。
不巧凯恩斯那段时间应伊丽莎白二世邀请,正要出发英国,临走时,他将导师的任务交给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校对,一个修改,另一个打印,而打印的那个人就是潘神。
起初,他还觉得斯卡罗布林有些多此一举,若是想出版直接交予出版社便可成型,凭借他在学术界的威望,有大把的出版商愿意不惜价格出版,不过到了最后只是一份被线串攥的半成品。
他并不知道导师出于什么想法,放弃了上亿美元的著作权,他唯一清楚的是,那部手稿经打字机敲了三百次之后以没有署名没有封皮的模式送给了教会牧师和一些学者。
一晃八年而逝,没有想到有一天还能重温经自己手打出的标志模板。
看着上面粘着的牛皮纸自制书皮,和圆珠笔勾画的字迹,夏夜之叹了一声。
“不好意思,这本书是我的!”
一股兰花香味随着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夏夜之连忙站起了身,扭脸一看,居然是那天在餐厅见到的女生岑琦。
“是你啊!”
夏夜之习惯性地伸出了手,然而这里不是国外,这个女生也不是好莱坞善于交际的影星,她只是甩了甩手上的水,轻声道:“我们认识吗?”
这句话,就连脸皮修炼到城墙拐角位置薄厚的夏夜之有些无语。
他不禁也小小自问了一声,我们认识吗?
看到周围那些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的谦谦君子们投来了讥笑的表情,夏夜之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空阔的阅览室唯独这里比较扎堆,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索性,夏夜之的反应极快,见不着喜怒的岑琦抱着书要离开将桌子让给自己,他立马起身,让开了座位,歉意道:“对不起,我只是对斯卡罗布林这本书比较有兴趣,无意冒犯!”
“你知道斯卡罗布林?”
就在他退开两步,像洗手间走去的时候,岑琦问了一句。
如果恭谨的她说出这句话的口气如她本身表现出冷漠一致的话,夏夜之可能会淡淡一笑,敷衍一句听说过,可是她一对藏在镜片之下云清风淡的眼眸里忽然流露出一丝不认同的轻视时,夏夜之耸了耸肩,指着一本牛津英语字典轻描淡写:“斯卡罗布林的未世书中,很多地方用到了典故和俚语,如果只用字典的话,很容易曲解成其他意思,加之本身称得上深邃的思想,到了你的意识里大概会不伦不类!”
说完,他掏出一支烟,拐进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