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立好后,高进带着十几骑跟着侯大走了,侯大原先军官出身,自会骑马,而鲁达是夜不收,这骑术便是比高进都要强些。一行人朝着神木县西面方向策马而去,雪地里驱马跑得不算快,慢跑了十多里地才停下休息。
“高爷,麻胡子他们的贼窝就在那山坳里。”
侯大站在一处雪丘上,指着不远处的山坳说道,“那附近有几个村落,不过到了冬天,这附近的人没人敢进山,便成了麻胡子他们来过冬的贼窝。”
高进从侯大口中晓得,卫癞子和神木县周围所谓绿林道上的四五伙贼匪都有来往,主要输帮他们销赃,有时候也为那些大人物们干些脏活。
从明面上来讲,大明朝是和士绅共天下,可是具体到了地方上,还得加上地方豪强。边关之地,出了县城就是没有王法的地方,那些盘踞乡里的豪强,手上的实力就未必差了那些地方上的百户、千户。
从田地、人口再到私盐等诸多买卖,卫所里的军将们和地方豪强之间既有合作,也有对抗,像有些地方便是怎么也收不上税的,莫说官府的税吏官差,便是卫所的官兵去了也讨不了好,可是只要人家不扯旗zào fǎn,官面上也拿这些豪强没办法。
说穿了到最后还是看谁的拳头更硬,只是军将们手上能打的都是自家蓄养的家丁,谁愿意折在和那些豪强的争斗上,于是像卫癞子这种人便成了刘知远那种大人物的夜壶,想到用了便拿来用一用。
“这些村庄里可有通匪的?”
高进并没有因为麻胡子那伙贼人只有十几人就轻敌,关墙内能游荡在两县之间的马贼必是积年的悍匪,人数少反而说明对方战力够强,要不然也不会经常被卫癞子寻来给大人物们干脏活。
“通匪倒也谈不上,只是卖些吃的给麻胡子他们,这附近村庄其实都知道麻胡子那伙人。”
侯大答道,麻胡子在神木县的绿林道上名声不小,一来是他麾下人数虽少,但都是军中逃卒为主的悍匪惯盗,二来便是其人狡猾,不像其他贼人头领只是单纯的莽夫,他带手下在这处山坳过了五年东,这附近村庄从未有人告官,甚至消息都不曾走漏半点,便是因为他保了这些村庄平安,便是吃的也是花钱和这些村庄买。
“大眼,你和侯大先去山坳里看看情形。”
高进没有立马带队进山,他们要去那山坳,必定会经过那些村庄,既然这些村民和麻胡子有来往,未必不会有人给麻胡子通报消息,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老爷,不若让我去吧。”
看着跃跃欲试的杨大眼,鲁达在边上开了口,侯大原先去过山坳的贼窝,这回突然带个陌生人进去,万一要是那伙贼人在,杨大眼这年纪实在太惹眼,倒不如换他过去。
高进看了眼主动请缨的鲁达,又看了眼浑身甲胄的杨大眼,便点头道,“老鲁你去也好,若是贼人在的话,你们见机行事就是。”侯大那里,高进路上已经和他对过不少说辞,至于鲁达,那夜不收可不仅仅是厮杀的活,想来他自能应付。
约定了半个时辰为限,鲁达自和侯大骑马朝着山坳去了,等他们离开后,杨大眼才忍不住道,“二哥,万一要是这姓鲁的把咱们卖了怎么办,倒不如换我去。”
“大眼,你身上哪有什么贼样子,万一贼人在山坳里,你去了就要露馅,瞒得过谁!”
高进摇了摇头,虽然大伙儿喊杨大眼叫大眼贼,可杨大眼身上就没有半点匪气,他这一身甲胄是卫癞子手底下那伙亡命徒能穿得起的,至于用鲁达,他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更何况此去若有危险,鲁达终究是外人,总好过让杨大眼去冒险,不过鲁达是积年的老夜不收,这等刺探敌情的事儿多半难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