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郑民路520号换了主人,这里始终都是大门紧闭。
也没人知道里面到底在做什么。
偏偏,就在隔壁的日本宪兵队,也从来都没有过问过这里。
只是,520号的烟囱里,却不时的有烟冒出。
“我想,是时候了。”
快到下班时候,矢野任平批阅完了最后一份文件,站起身:“川能君,让我们一起去拜访拜访我们的邻居吧。”
十天了。
格蕾西女士租赁隔壁的房子已经足足十五天了。
谜底,是到了揭开的时候了。
“需要带人去吗?”
“不需要,我们不是去抓人的。”
矢野任平笑了:“对待邻居,一定要表达出极大的善意。”
这个邻居窝在里面,每天都在做的时候,今天或许到了亲眼目睹的时候了。
矢野任平甚至都有了一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那个女人虽然容貌丑陋,但她身上却写满了神秘。
……
敲了好半天,门才被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人,疑惑的问道:
“你们?”
“我们是宪兵队的,同时也是格蕾西夫人的朋友。”
“格蕾西夫人不在。”
“我们得进去看看。”
“这里面……”
矢野任平却不容分说的推开了门:“我们要进来,是不必征询你的同意的。”
这个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矢野任平和川能德行走了进去。
里面正在进行的事,远远超出了两个日本人的想象。
没有机器的运转,没有工人的忙碌。
里面的人,正坐在那里,专心致志的做着手头的工作。
这里,堆放着一些瓷器、字画、古玩。
有的字画上,墨迹甚至都没有干。
而“不在”的格蕾西夫人,正和邱管家一起,对着一幅字低声说着什么。
“课长先生。”
一看到矢野任平进来,格蕾西夫人有些惊慌:“您怎么来了?”
“我来拜访一下我的邻居。”
矢野任平看了一下周围:“这,就是你们正在印刷的东西吗?”
“哦,不。”格蕾西勉强笑了一下:“这只是一些装饰品。”
“装饰品?”
矢野任平走到了一个人的面前,这人五十来岁,长须,正在那里对一只瓷瓶进行着描绘。
他拿过了瓷瓶,上面的颜料还没有干,沾到了他的手上,他并不在乎,看了一下,放到了桌子上,然后目光又落到了桌上的几样东西上。
锅灰、铁锈、一些不知明的染料。
边上一桌,正在画着一幅画,才画到一半。
“难道你们买的都是半成品的装饰品吗?”矢野任平笑了。
格蕾西和邱管家的神色变得愈发的不自然起来。
“你们手里的,给我看看。”
矢野任平一说完,川能德行立刻上前,拿过了邱管家手里的字。
“这是谁写的字?”矢野任平观摩着问道。
邱管家干咳了一声:“这是唐书法大家褚遂良写的‘倪宽赞’。”
“褚遂良?我听说过这个人。很有名。”
矢野任平随口说道:“我的中文一般,但还是下过一些功夫。不过,我想问一下,‘奮’(奋)这个字,从唐朝开始没有变化过吧?”
“没有。”
“‘奮’下面,是个什么字?”
“田,田地的田。”
“那么这个呢?”
邱管家凑近一看,这字上的“奮”,下面居然写成了“日”。
“这个……”邱管家一时无言以对。
矢野任平把画还给了邱管家,口气骤然间变得严厉起来:“告诉我,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课长先生,到我的办公室里去说吧。”格蕾西立刻说道。
“当然可以。”矢野任平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我正好有很多疑惑要想向你请教一下。”
……
“我对中国的历史和字画等等很有兴趣。”
一进了办公室,格蕾西随即说道:“我想购买一些带回到美国去,可惜价格太昂贵了,我就准备找人做一些。”
“你很聪明,格蕾西女士。”矢野任平忽然叹了口气:“可是,你为什么要撒谎呢?”
“我撒谎了?”
“是的,你撒谎了。”矢野任平淡淡说道:“你根本不是来开印刷厂的,也不是喜欢中国的文物,你,不,准确的说,你们,是一个造假团伙,是一个骗子团伙!”
格蕾西变得慌乱起来:“课长先生,请不要这么侮辱我们。”
“是吗,我在侮辱你们?”矢野任平指了指外面:“那些人,应该是你和你的管家专门请来造假的。前段时候,我听说了一个传言,一批国民政府战争爆发前没有来得及撤离的宝藏,藏在了日本人控制的区域内,你们觉得巧合吗?这个传言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为什么?”
格蕾西的脸色开始发白。
“我来帮你们解释吧。”矢野任平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回答:“因为这个流言根本就是你们自己编造出来的。你们编造出了一个传奇的故事,这个故事的下半段我都帮你们想好了。
你们,冒着巨大的危险,终于找到了这批宝藏,而且是在日本宪兵队的眼皮子底下找到的,一旦这批所谓的宝藏被运了出去,在这个传奇故事的加持下,根本不愁没有市场。
总是有愚蠢的买家,会轻信传奇故事,不相信专家的意见而盲目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