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椅着手中酒杯，平静地问：“你认识我？”
李逸没有回答，他举起杯子猛灌了一大口，辛辣酒液立刻将苍白面颊染成一片血红小萝莉的末世史。
“如果没有猜错，你应该来自于红色共和军。我说得对吗？”
罗兰玩味地看着他，目光一直注视着对方左臂上。
他已经脱掉因为血污沾然厚重上衣，裸露出肌肉解释肩膀。就左臂位置，清晰地纹刻着一块形状模糊红色图案。
何海等被卡索迪亚俘虏奴隶身上，同样位置，有着相同红色图案。
那是一面左上角镶嵌着五颗黄色星芒红旗。虽然不清楚是不是红色共和军所属成员都必须纹有同样图案刺青，但罗兰多少能够以此判断出，坐桌子对面这个叫做李逸男人，应该隶属于红色共和军。
也许，曾经是。
“你指是这个吗？”
李逸低下头，轻轻抚摸着左臂上被无数划痕与烫伤覆盖，早已面目全非，只能勉强辨别红色纹身，有些讥讽地问：“这对你来说，重要吗？”
罗兰认真地点了点头。
“从疆不远千里来到苏卡卡巴拉契亚，内务部人确正如你们所宣传那样，拥有钢铁一般意志与顽强军人精神。连我这种人都值得派遣一个英雄级别合成生命反复追杀，哈哈哈哈。。叛党、叛国、叛军，你们强加给我罪名还少吗？为什么连一点点生存机会都不愿意给予？难道，真只有当我头颅挂京城门顶端，用死亡和恐惧震慑其他人时候，才能真正表明所谓领袖意志？”
李逸笑得很张狂，很肆无忌惮。口中喷吐着浓烈酒意，眼睛里却含着泪，口气悲怆。
罗兰默默椅着杯子，过了好几分钟，才慢慢长吐出一口憋闷已久怨气，淡淡地说：“英雄级别合成生命这是什么意思？”
“你有大脑，能够产生独立意识。却永远无法摆脱固定模式化思维。”
李逸忽然轻轻一笑，慢慢淡去眼角泪水，冷漠地说：“够了，没必要再说这些无聊事情。你任务不就是带我回去吗？我只是一个没有进化能力普通人。你也不用再想从我嘴里问出其他人下落。从看见你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已经不可能逃掉。现我任凭你处置。”
五十二度“泸州老窖”，散发着浓郁熏人酿香。长时间埋藏于地下，使瓶内密封液体不再透明，带有一丝类似被某种外物侵入淡淡幽黄。罗兰丝毫感觉不到麻木与酒精从舌尖散开，朝身体每一个角落延伸开来醉意，只觉得心脏和大脑深处充斥着说不出淡淡忧伤。以及正沿着中枢神经缓缓上移，压抑，却随时可能爆发出来烈怒。
多年前，北京郊外军事基地，如果不是自己后关头一枪毙了那个满脑肥肠高级官员，使得卡座地大门终于能够顺利关闭恐怕。所有人，都将被强烈辐射高温活活烧成灰烬。
这种以一己之力，换来多人生存机会壮举。完全比得上建国与抗美援朝战争时期董存瑞与黄继光。这就是所谓英雄。
至于合成生命血石城遇到何海和那些共和军战俘时候，罗兰就隐隐意识到远疆那些人，可能已经放弃了想象中应有秩序与状态。虽然至今为止没有与之接触，也不清楚其中究竟产生了什么样变化，但有一点。罗兰可以从那些眼睛里充满仇恨与绝望战俘身上看出，自己当年留下血。很可能已经变成另外一种拥有与自己相同外表，只知道单纯服从命令生物机器。
“复，制，人”
几乎是从口中低吼出这三个字，罗兰柔玉光滑面颊，慢慢晕染上一层异样潮红，握住阔口玻璃杯手，握紧。
“明白自己真实身份，是不是觉得特别失落？”
李逸冷冷地盯着他身上每一个细节，讥讽地说：“其实，你完全用不着这样。内务部人对于思维意识管理，比你想象中要严酷得多。他们让你拥有灌输意识，却从不会任由合成生命体产生独立思维。你只是他们傀儡和玩具，管身上挂着“英雄”眩目光环，但你永远也不可能摆脱控制。只要发现稍有异常，你立刻就会被逮捕回收，被粉碎机碾压成蛋白质原料，成为另外一个与你拥有完全相同外表复制生命体胶原基础。”
罗兰沉默着，宁静眼神之下，覆盖着被强行压制住怒烈火焰。外表，完全看不出他心中喜怒哀乐。
“你错了”
她淡淡地说：“我不是什么复制人，也不是你想象中合成生命体。我就是我。”
李逸脸上闪过一丝异色，微眯起眼睛，认真审视着这个坐酒桌对面人。
她有一双清澈眼睛，仿佛两汪深不见底潭，清冽、纯净、如同极地深处万年不化冰。
很奇怪居然会这样一个恶名远播，几乎被所有红色共和军成员看作死亡代名词合成人眼睛里，看到如此洁净目光。
这一瞬间，李逸忽然觉得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前所未有古怪念头他，真是自己熟知那个人吗？真是那个满面狰狞，端着多管机枪，朝成千上万名无辜者狂笑着倾泻子弹凶残恶魔吗？
头脑中画面，被不断闪掠而过无数影像覆盖，充满柔润、祥和气氛光，顷刻之间已经被黑压压辐射云彻底遮挡。成千上万身穿红色共和军制服人类，堆满腐烂尸体肉山血海中蹒跚而行。他们面色憔悴，手、脚箍束着满是锈渍沉重镣铐，头发被剃成各种不同类型古怪样式，地面满是荆棘，每走一步，都会扎破皮肤流下暗红色血。脚下，已经变成一条粗大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