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报一下你们各自近期的工作情况。必须翔实、细致”

罗兰不喜欢废话,直截了当点明会议主题。

参加会议的人,全部都是分别配属到各营、大队级别的政监委员。他们彼此对视着,从目光与神态当中迅速交流着信息。罗兰既不着急,也没有催促。他是只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宁静的眼眸深处,隐藏着谁也无法看穿的幽暗。

两分钟以后,坐在会议桌左侧,一名身材高瘦少校首先站了起来。他恭敬地欠了欠身,双手举起摆在旁边的一只纸质文件盒,朝罗兰所在的方向平平递过,以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阁下,这是我们近半年来搜集到全部情报。相信,其中应该有您所需要的东西。”

罗兰接过纸盒,解开边扣上缠绕的回线,拿起一张张整齐堆叠的文件,仔细看了起来。

鉴于第三集团军的特殊地位,所有外放担任西部军区职务的政监委员,离开新京以前,都接受过系统化严格训练。他们对于敏感事物的捕捉程度远远高于常人,拥有较强的资料收集与藏匿手段。罗兰手上的报告虽然只有十来页纸,其中所涉及的部分却包括第二步兵团后勤、训练、兵员构成、思想政治等等方面。如果换在新京或者红色共和军控制的其它地域,这份文件足以将第二步兵团所有军事主官,全部送上内务部的政治法庭。

罗兰已经反反覆覆地看了近半个多小时。从脸上沉默如水的表情判断,她似乎对于这份报告并不满意,却没有像其它上位者那样声色俱厉指出其中错误或者不足。恰恰相反,她现在的态度,更像是一个事事与己无关的旁观者。

身穿黑色制服的与会者们仍旧保持着笔直坐姿,眼角余光飞快交换,在暗地里进行彼此互为认知的交流。对于罗兰,他们拒以为这是一位复制人,但依然猜不透她的想法,看不穿她的心。

在一种不为人所知的默契中。坐在会议桌侧的少校朝前倾了倾身子,神情恭敬地注视着罗兰,以特有沙哑音调小心翼翼地说:“阁下,由于条件限制,这些文件我们只有一份副本。而且第三集团军与其它部队不同。政治监察委员会在这里没有绝对控制权,即便是政治系统的内部会议,时间也不可能持续太久。否则很容易引起其他相关人员的注意。”

“再等一会儿。让我把文件看完。”

罗兰淡淡地吩咐着,视线始终未从手中的文件上移开。这种冷漠的态度,使众多与会者隐隐有些焦急。距离最近的少校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发出声音。

几分钟后,就在少校再次跃跃欲试想要开口的时候。罗兰也缓缓放下文件,身体向后一靠,双手交叉合拢在胸前,细长的手指在左右指骨关节上轻轻点动。

文件,由在场的所有政监委员收集整理。其中的内容大同小异,不外乎是某个中队没有按时在领袖画像前进行请示问候。或者某个军官无意中对国家社会党现行政策愤怒抨击。再者,还有集体颂歌的时候某人没有实际发音,仅仅只是虚对口形;某位军人家属没有按照规范私自耕种自留地;某个士兵用印有领袖图像的报纸上厕所综观所有文件,其中记载上百项被标注为“严重”或者“极其恶劣”等评语的事件,无一例外都是诸如此类的问题。

沉默片刻,罗兰坐直身子,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打火机,从摆在桌面上的纸盒里拈起文件边角,用力扳动打火机的帽眼。将“嘶嘶”喷吐的鲜红火苗,凑近纸页。迅速升腾起一片由下自上滚滚燃烧的炽烈旺火。

“你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坐在一旁的少校反应最快,他满面惊愕地从椅子上“嗖”地站起。混身颤抖,举起不断晃动右手死死指着罗兰,本来存在于眼睛里的恭敬和谦卑,彻底变幻成无法遏制的愤怒与狂暴,连声咆哮:“住手,快住手”

罗兰的双瞳中全是漠然,目光只是落在眼前纸盒中那团正在不断缩小、变暗的火焰上,根本没有朝左右两旁看上一眼。仿佛,这一刻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团熔成黑烬的飞灰,只有这个,才是所有问题的关键与核心。

“少校,坐回你的位子上去”

他平静地抬起左臂朝椅子虚点着,一直没有变化的目光,迅速改变注视的焦点,从神情各异的众多政治委员身上飞快掠过,最后落在旁边已经探出身体的少校脸上,与那双充满狂怒的眼睛分毫不让地对视着。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气氛中一分一秒缓缓流逝。半分钟后,少校脸上的怒意渐渐淡化,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缓。终于,他撑住桌面的双臂一松,整个人颓然地朝后一靠,重重落在椅子中央,冷淡且充满敌意地狠狠咬了咬牙。

桌面上的纸盒里,所有文件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一堆无法分辨出本来形状的纸灰。微微有气流抚过,余烬表面立刻出现一丝丝还带有温热的鲜红光焰,如轻絮般在风中来回飘动。

“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罗兰黑色的眼睛里,目光柔和而坚定。他站起身,双手分开撑住桌子,以充满压迫力的姿势朝前俯瞰着:“除了某人的口误,就是某人没有按时早请示晚汇报这些鸡毛蒜皮的东西也能算是资料?也能当作证据?我不知道你们在离开新京前究竟接受了什么样的特殊训练?我也不清楚下达任务的上级主官究竟给予你们什么样的命令?没错,如果换个环境,这些东西的确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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