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山风凛冽。
叶青瑶拄剑独立峰巅,破碎的衣袂迎风飞扬,心下无喜无怒,面上却有着掩不去的苍白与疲惫。眼下这一幕,她虽早有预料,然现下事到临头,心下仍不免凄怆悲凉。
“师父……”她徐徐叫道,面上似有笑意,眸光却冷如寒冰。
刘玄甫止步,冷眼看她,脸色铁青。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徒弟的本事,明明死局当前,她却还拖了他好几日,甚至生生将他引到了通源界十大绝地之一的落凤坡葬龙谷来:“交出金丹,本座保你叶家百年,如何?”
顿了一顿后,刘玄甫到底开出了条件。他虽不惧此地,但也无意以身犯险。而他刚刚所言,与其说是安抚人心的优厚条件,倒不如说是胁迫就范威胁。
交出金丹,我可保你家族百年,若然不交……
嗤笑一声,叶青瑶讽道:“师父的厚意深情,徒儿心领了!”口中这么说着,她到底叹了一声,微翕樱唇,吐出一粒鸽蛋大小、紫气升腾的金丹来。那金丹在她纤小如玉的掌中滴溜转动,仿若活物。紫气氤氲间仿佛日升月落、潮起潮落;明灭恍惚中又似藏天地演变,沧海桑田,种种天理道蕴、阴阳生衍尽蕴其中。
默默注视着这粒金丹,叶青瑶再掩不住面上的痛心与恍惚:“乾坤酝灵丹!传说中九转即可登神的极品丹药,果然品相不凡!”
世间灵丹九品,九品之上,更有神丹,传说可夺天地之造化,生死人而肉白骨。
乍见那丹,刘玄甫面上虽仍不动声色,眸中却已透出了志在必得的寒芒。为了这粒金丹,这六十年来,他几乎是不惜一切的培养叶青瑶,所费心力、资源可说不计其数。眼见成功在即,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叶青瑶顾自的打量着掌心金丹,半晌自嘲道:“可叹卅年苦修,为他人做嫁衣裳!”一言未了,叶青瑶抬左手,突起一掌,气势万钧的拍向右掌金丹。
这一掌,去势极是凶猛,眼看金丹将化齑粉,叶青瑶却忽而闷哼了一声,一缕血线自玲珑唇角缓缓溢出。双掌乍合又分,紫气随之蒸腾暴涨,耀得峰顶一片紫气氤氲、霞光蔚蔚,那金丹却分好无损,只受惊一般滴溜溜转得愈快。
刘玄甫在旁冷笑:“愚蠢,乾坤酝灵丹乃灵丹之上,神丹以下的极品丹药,岂是你想毁就毁之物……”言语中,人已欺身而上,欲待借机去夺那丹。
怎奈叶青瑶虽是受伤在前,警惕之心竟是分毫不减,见他扑上,已暴退数步,傲然立于崖边,同时扬起玉臂,作抛掷状,同时沉喝一声:“刘玄甫,你敢再上前一步!”
刘玄甫见状大惊,当即逆运心法,生生止步,再不敢上前半步。说到底,他要的是叶青瑶手中那枚金丹,若失了那丹,即便将叶青瑶碎尸万段,于他也无分毫益处。
偏偏这崖下葬龙谷,又是通源界内最为变幻莫测的一处绝地。金丹一旦落入谷中,再想寻到,只怕是千难万难,更不说谷中妖兽无数,这等宝物一旦落下,哪还有寻回的可能。
见他面现忌惮之色,叶青瑶不禁嗤笑出声:“师父放心,徒儿如今已命在旦夕,又岂敢违逆师命,致一家老小不得好死!”她虽口称师父徒儿,言下却满是讥嘲。
刘玄甫投鼠忌器,心中虽是怒极,却也不敢妄动。
他的心思,叶青瑶又岂能不知,当下微一挑眉,掂了掂手中的金丹,轻描淡写道:“劳烦师父后退几步,你离我这般近,却叫我害怕得紧,倘或一个不慎,竟将这宝贝落下崖去,徒儿这必死之人虽不在意,只是师父你这数十年的辛劳,可不得全打了水漂?”
刘玄甫闻声,心下虽是怒极,却仍竭力压下怒色,温淡言道:“青瑶,你该知道,《乾坤酝灵大法》不可逆转,即便你今天从本座手中逃得生天,也活不过三月!”
怅然苦笑,叶青瑶淡淡道:“这点我自然明白!”
《乾坤酝灵大法》可说是天下间最为恶毒的炉鼎心经之一。这门奇功以修士之天赋灵根为药、真元修为为引,待修士成就金丹后,这乾坤酝灵丹的丹坯便已成了。接下来,再以修士本人肉身筋骨入炉,淬养金丹,经九转九炼,终成天品神丹九转乾坤酝灵丹。
修士金丹,乃修士一生修为所凝,倘或被人夺取炼丹,心血相连之下,修士哪还有幸理。更不说这乾坤酝灵大法本就邪门无比,金丹一成,即便无人夺去炼丹,也会慢慢掠夺主人精血真元,不出三月,成丹之人势必精枯血竭而亡。
叶青瑶掌上紫丹,便是她辛苦修炼六十年所成金丹,也即是乾坤酝灵丹的丹坯。
微微一叹,叶青瑶徐徐道:“金丹我可以给你,你需应诺保我叶家百年,不起加害之心!”
保叶家百年,本就是刘玄甫主动提出,此刻自然毫不犹疑:“这是自然!”
叶青瑶冷笑:“还请师父立下心魔誓,如此徒儿才能安心往生!”
刘玄甫面色愈加冷沉,沉哼一声,斟酌片刻,到底立了心魔誓。
修士修行,修到极高深处,有言出法随、天人合一等说法,因此高阶修士,对于誓言都极看重,而心魔誓,更是诸多誓言中,反噬最为激烈的一种,纵是刘玄甫,也不敢等闲视之。
侯刘玄甫立誓后,叶青瑶却又叹了一声,凝眸看向刘玄甫的身后。
东面,红霞隐隐,日已将升。
“六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