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谏官,也就是御史,甭管是诬陷也好,还是刻意攀附也罢,都需要拿出站得住脚的证据。比如当年整苏轼乌台诗案,第一个上报弹劾苏轼的是沈括,没错,就是那个大科学家。
并且节录了苏轼《湖州谢上表》中的一句话:“陛下知其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察其老不生事,或能牧养小民。“
意思就是说,皇帝用的变法派就知道瞎折腾老百姓。
沈括用证据来佐证,苏轼对于变法派到处搞事的不满。
之后才有了御史台的李定、何正臣、舒亶接连上书弹劾苏轼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一点证据,而是将苏轼不少写的诗句都摘录给皇帝和王安石看。那段时期,几乎御史台人人一本苏轼的诗词集,都在琢磨那句是隐射陛下,那句是隐射执政。兴师动众之下,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不少证据。
这才有了神宗皇帝动怒,将苏轼抓到京城下狱的经过。
当然,这些诗词都是牵强附会,只是表达了苏轼对变法的不满。但问题是,苏轼当时太有名了,欧阳修病故之后,大宋文坛执牛耳者非苏轼莫属。苏轼俨然成了大宋文坛的领袖人物,这样一个人表明对变法的不满,对神宗推行变法,尤其是在读书人之中的影响确实很坏。
而且,苏轼还是个大嘴巴,到处写信给朋友吐槽朝廷的种种错误。还自费印了不少诗词集,以前苏轼每年,或者每两年印一册自己的文集,然后到处瞎送。
可要说苏轼的破坏力。
他肯定比不上文彦博,吕公著等人。
可倒霉的是,苏轼却成了那个被警告的倒霉蛋。
因为,苏轼虽然名气很大,但是官不大,知州而已。文彦博这样的老臣子,就连在朝堂上大骂王安石,王安石也只能生受。就连神宗皇帝也要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出来。可是面对苏轼不需要,最后差点苏轼在这场政治博弈之中,丢了小命。
虽说最后保住了性命,但也是被吓得半辈子也没有缓过来。最近几年来文集都不印了。
就连办苏轼,都要有证据。
身为御史中丞的刘安世,怎么能容忍属下的张商英在大殿上大放厥词。而针对的还是李逵,将大义加身的阴险之人。
当年对付苏轼很容易。
但是如今,苏轼的这个徒孙,却并非像苏轼那么好对付了。
李逵身上的标签太多了,苏门入室弟子就不说了,徒孙跟在祖师爷跟前读书,也就没谁了。而且李逵有钱,乐善好施倒是不至于,但是不少人受过他的恩惠。
其次,李逵看着像是阉党,他做官之后,很神奇的经常和宦官混在一起,要说没有利益交换,谁也不信。
再说李逵的外戚身份,虽然他和皇帝的关系看着不远不近,但皇帝的准妹夫是坐实了。还有因为李逵,朱太妃终于坐上了皇太后的宝座。仅凭这一点,皇帝会对李逵另眼相看。至于邢恕等人,谁都知道他们虽然身份地位高,但肯定不是主事之人。
再加上,李逵在保守派中颇有人缘,苏颂、范纯仁、还有之后的苏辙,都已经接纳了李逵。
再加上章惇其实也挺器重李逵,加上吕惠卿等等
李逵不声不响之间,给自己编织了一张关系大网。
张商英在大朝会,在大宋最重要的宫殿大殿之上,竟然张口说李逵陷害人?而且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所言句句属实,这等于是诬告。
而且,刘安世也不喜欢张商英。
他的名声,是因为他诤臣的耿直性格而来,而不是巴结人得到的官位。
原本,他其实有调入枢密院,进枢密都承旨的官职。但他却被苏辙拦下来,留在了门下省,担任御史台的长官,御史中丞。可以说,有刘安世在门下省,苏辙可以不用担心门下省被外人架空。就算是刘安世不是保守派成员,但他的性格也无法坐视蝇营狗苟之辈在眼前还规矩。
张商英这才明白自己失言,口齿不太连贯道:“大人,下官这是,李逵他!”
“阳泉县县尉狄安,即便是被责也是咎由自取,更何况,李直秘帮他争取了一个可以一雪前耻的机会。于情于理,此人应该感谢李直秘,而不是因为边塞危险,而罔顾朝廷的恩典。如果他要是在西夏铁蹄之前,逃跑了,此人不杀不足以儆效尤。”
刘安世可不是个讲情面的人,然后对着张商英怒道:“你为御史台官员,为何刻意针对李直秘?老夫不想知道,但老夫知道你有私心,有私心的人肯定做不好御史的。台谏是朝廷的眼睛和耳朵,为陛下广开言路之便,而不是让人来混淆视听,故意陷害的。”
“大人!”
张商英语气多了一份凄厉,他是想要整李逵。但更多的不仅仅是整李逵,而是针对苏辙和皇帝。
皇帝的态度暧昧,虽然要绍述神宗气象,但皇帝赵煦似乎也感觉到了,将保守派都赶走之后,似乎朝堂上都成了变法派的一言堂。留着苏辙,似乎对他也有好处。不得不说,赵煦跟着三叔公别的没有学到,但是平衡之术倒是颇有建树。
张商英也看自己要凉,急忙认错:“陛下,臣失言了。”
赵煦根本就没有宽恕张商英的意思,反而看向了刘安世,这个人他印象太深刻了,当年司马光、吕公著、甭管多大的名头,都让他喷过。关键别人喷是攻讦,他却是站在大宋的立场上针对执政者的错误,谁也挑不出错来。
说实在的,刘安世这样的朝廷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