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更生,都开始怀疑,如果他此刻活在现实世界之中,也会像现在这样,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吗?
是因着知晓这里的一切都是虚拟,现实中的杀戮与暴力放在这里,并不会真的要人性命,所以他才会一直拿这一点来麻痹自己为人的良善,工于心计肆无忌惮......
还是说,在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成功之后,掌握着至高权利的他,今后也会为了保住自己这高处不胜寒的地位,而永远成为这般可怕的人?
可如果说,他失败了,不得不再回到现实世界里去,继续做一个遭人白眼的孤寡大龄宅男,守着那不足五十个平方的破旧水泥房,成天窝在电脑前不愿与人交流,过着为吃喝水电费发愁的日子。
在跳楼割腕吞毒和走出门打短工获取收入之间不断挣扎徘徊的日子。
那样的更生,无疑是众人口中所说的,可怜更可恨之人。
更生,活了三十多年,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他的母亲,是一位护士。
她不仅是旁人眼里高尚体面的护士,还是一个野心勃勃不知廉耻,为了满足自己对上流生活的贪欲,而去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最可笑的是,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空有皮囊,脑子空空如也,赌上了自己的一切,却也还是败得一塌糊涂。
即便是她一意孤行生下了更生,也仍旧败得一塌糊涂。
她养育了更生十八年,而在这十八年里,没有给过更生一丝一毫的爱。
“你为什么要存在?!为什么?!!”
直到现在,更生闭上眼睛,那个女人对他歇斯底里说出来的话还在耳边回荡,一遍一遍。
更生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将自己关在昏暗的房间里,纸杯蛋糕上的蜡烛闪着微弱的光芒,橘色的光,暖暖的,很漂亮。
刚吹灭了蜡烛,更生就听到喝醉的妈妈在敲门,一边敲一边歇斯底里的喊他的名字。
更生本想充耳不闻,只是突然听到一阵刺耳的玻璃碰撞破碎的声音,然后敲门声戛然而止,相比起前一秒的混乱这样的平静更让他感觉到不安。
他站起身,犹豫着,最终还是去开了门,看到啤酒瓶子碎了一地,还在冒着气泡的啤酒洒了满地,妈妈就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黑色的长发狰狞的散开,这样的情景,混合着酒精的味道令他作呕。
有些东西仿佛是要永远地深深地刻在脑海中,譬如那晚的充斥了整个屋子的啤酒味,更生每每回想,那味道都萦绕在鼻尖久久挥散不去。
更生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扶起她,只是沉默着收拾地上的碎片,然后听到身后带着自嘲的声音响起:“我为什么,会生下你呢?”
即便是他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来自己的妈妈和别人的妈妈不同,不爱不疼自己,对自己不闻不问,冷淡漠然,甚至看自己的眼神里总是带着怨恨,爱喝酒,醉了就大闹,酒醒了又变回平时沉默寡言的样子,连多看自己一眼都懒得......
即便是这么多年来,这十八年来,她都是这样。
可是更生的心里还是很难受,痛到喘不过气像是心脏被人狠狠捏住了一样。
他也在心里不止一次这样问过,为什么要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呢?为什么又要像养牲口一样将他抚养到现在呢?是不是还做着可笑的白日梦?
那个富有的男人有朝一日会想起这世上还有一个令他蒙羞的情妇和私生子存在,会开着豪车找到他们,像救世主一样浑身散发着绚烂光华,来到这条阴暗肮脏的草尾巷,将他们拯救?
但那时,更生什么话都没说,也不再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只是站起身居高临下绷紧了下巴看了躺在地上依然紧紧闭着眼睛的妈妈一眼,转身回房间,拿上他攒钱给自己纸杯蛋糕,走出了家门。
这是他第一次在妈妈醉酒无理取闹后逃跑,而且还是半夜,那一刻,更生甚至还在奢求妈妈会担心自己,她会追出来找他。
所以更生跑到楼道口,就停下了脚步。
然而等了很久,等到他看到自己家的灯灭了很久很久之后,他所期待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更生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嘲笑着自己天真。
想哭,眼泪却像干涸了一样,到喉间的哽咽和啜泣都变成了颤抖和苦笑。
对于小时候的记忆,更生很模糊。
从记事起,为什么妈妈对自己没有丝毫的爱这个问题就一直在他的脑子里打转。
他对幼时最深刻的记忆,就是有一次他听见领居家的孩子对他说,这世上最爱我们的人,就是妈妈了。
更生被这句话刺激得不轻,立马哭喊着跑回家。
“妈妈,你为什么不像别人的妈妈一样疼爱自己的孩子?”
回应他的,是一个重重的巴掌,和冷漠的一句:“别叫我妈妈,我没有孩子。”
更生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切,可能和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的父亲有关,只是他从不敢开口问。
就在那次被打之后,更生就学会了沉默和隐忍,他也开始变得和妈妈一样冷漠。
妈妈不像别人的妈妈那样疼爱自己的孩子,更生也开始学着不去像其它孩子那般依赖自己的母亲。
而有关他父亲的事情,是在更生十二岁那年,偶然听见邻居们背地议论,才得知这一切的真相。
更生十分瞧不起她,但与此同时,很矛盾,他又很爱她。
即便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