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
小蛮刚刚问完,就见杨帆笑吟吟地站在院口,手中还托着一只青乌色的坛子。小蛮先是一喜,继而便有些羞意,她的欢喜模样实在是表现的太明显了些,连三姐儿那小丫头眸中都似露出了椰揄之色,这小妮子。
小蛮瞪了三姐儿一眼,抿抿嘴唇,向杨帆迎上去,声音放低了些,却依旧难掩那柔婉中饱含的欢喜:“郎君,你回来了!”
杨帆的胡须没有修剪干净,颌下有些青微微的胡茬儿,使他看起来透着几分成熟的味道。小蛮注意的却是他的眼神,他的眼神澄澈、明净,透着一种平时不易见到的亮光。
小蛮心中微微掠过一抹醉意:“他看到我……也很欢喜呢!”
杨帆微笑着看着她,小蛮一身藕色纱衫,长发未挽,随意地披在肩后,把那一张俊俏的小脸掩映得更加俏美,,宛如明玉生辉。宽大的燕服难掩她那体态的窈窕娉婷,仿佛薄雾轻笼一枝芍药。
杨帆轻声道:“嗯!回来了,这几日朝中多事,一直在担任警戒,也不方便给家里送信儿,叫你牵挂了,家中还好么?”
小蛮道:“家中无事,郎君放心好了。奴也听说宫中发生的这些事了,这种当口,郎君当然离不开,今天听说丘神绩被斩于太乙门,奴便猜郎君快回来了,只是不晓得是今天还是明日。”
小蛮说着。对站在一旁的三姐儿道:“三姐儿,吩咐厨下准备酒宴。再烧些热水来,给阿郎沐浴洗尘。”
“是!”
三姐儿答应一声。像只快乐的喜鹊似的飞出了院子。
杨帆笑道:“又不是出远门儿,哪有这么隆重。”
小蛮道:“郎君在外辛苦,回家来自当轻松一些。这是什么?”
杨帆道:“哦,这是我在‘金钗醉’买的葡萄酒,四蒸四酿呢,口味醇佳。这些天娘子独自操持家务。着实辛苦了,今晚喝点酒,慰劳一番。”
小蛮心中更加欢喜,接过酒坛。对他笑道:“咱家就有酒肆的,专卖各处好酒,郎君怎么反去照顾别人家生意?”
杨帆是经过“金钗醉”时,想起最后一个大仇人也伏诛了,大仇得报,寻找阿妹的事情也马上可以着手进行,心中快意,才想要饮酒庆祝,于是顺手买了一坛,当时还真忘了自家接手的那十七家店铺中就有一家专卖名酒。
小蛮这一说杨帆才记起来。失笑道:“是了,我怎忘了自家有酒。”
小蛮陪着他走进房去,把酒坛子放到桌上,又为他斟了一杯酸梅汤,道:“天气炎热,这是加了冰的,郎君先喝两口,消消暑气。奴去为郎君准备常服,一会儿沐浴一番。歇歇乏儿。”
此时的小蛮,还当真有一种温良贤淑小娘子的感觉。
更难得的是,她做的自然,杨帆也受用的自然……砰!”
一坛子葡萄美酒摔在地上,酒液四溢,殷红如血。
一只通体黑色、毛茸茸的松狮狗兴奋地跑过来,低头嗅了嗅,便伸出舌头舔起来。
“砰!”
又是一只双龙探水的玉白色提耳净瓶掷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那狮子狗吓了一跳,抬起头看了看它那爆怒中的男主人,不在意地摇了摇耳朵,继续舔着葡萄美酒。
武承嗣困兽一般在房中游走,看见什么就想砸什么,凤阁舍人张嘉福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边,不断地道:“王爷息怒,息怒!”
武承嗣终于没什么可摔的了,气咻咻地坐回椅上,张嘉福忙又凑到面前,欠身道:“王爷息怒,陛下对王爷百般维护,不叫王爷与丘神绩、周兴一案有所勾连,足见陛下对王爷的关爱,王爷暂且忍耐,只要圣宠未消,王爷静伺时机,未必就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武承嗣冷笑道:“机会?本王还有机会么?”
张嘉福道:“只要陛下的江山还想传给武氏后人,有资格继承这江山的就只有王爷和梁王。王爷操之过急,惹得陛下生厌,这才略施惩诫,可是王爷焉知梁王得意忘形之下,不会重蹈王爷覆辄?自古储君几起几伏,几欲废立者不知凡几,其中就没有终得宝座的吗?王爷又何必如此颓丧?”
武承嗣眼珠转了转,没有说话。
张嘉福又道:“以陛下一向的为人,但凡有所憎恶,莫不雷霆俱下,把他殛为齑粉。可是这一次丘神绩和周兴虽然倒了,陛下却百般维护,不让王爷与其有一丝一毫的沾连,反而授意李昭德上了一本,议宗室皇亲参政之利弊,然后才免去王爷的宰相之职!”
张嘉福微微一笑,道:“此举固然对王爷是一个打击,却也绝了梁王参政的门路。这一次他固然是声势大振,可王爷只要竭尽忠诚,不失去陛下的宠信,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咱们密切关注梁王的举动,只要等到他出错,或者咱们帮他制造机会出错……”
“嗯!”
武承嗣冷静下来,虽然目光依旧阴冷如蛇,神态却不复狂怒。
张嘉福见状暗暗松了口气,又苦劝半晌,看看天色已晚,这才向武承嗣告辞。
张嘉福一出武承嗣的府门,便仰天叹息一声,别看他刚才说的那么冷静,武承嗣能否东山再起,他也是不抱希望的。东山再起者固然有之,可是如今这大周王朝,却很难再给武承嗣这么一个机会。
武三思、太平公主、李昭德、狄仁杰,一个个都不是善碴儿。他们是白痴么,谁会给武承嗣再度攫取权力的机会?可是。他已经上了武承嗣这条船,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