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走到薰期的中军大帐附近时,就看到几个人正在蛮兵的押送下向大营外走去。
杨帆看了他们一眼,从他们的衣着确认是山上文氏部落派来的人,知道信使已经离开,便不再着急了,他放缓了步子,慢慢走去。
中军大帐的帘儿高挑着,杨帆走进去时,就看到薰期和孟折竹正坐在矮几后面,低声交谈着什么。一见杨帆进来,二人连忙起身,先向杨帆询问一番,得知朝廷兵马已经在原地驻扎,准备对姚州四大部落之战作壁上观时,这才放下心来。
杨帆说完自己此番使命的完成情况之后,开口问道:“听说文皓和云轩派信使来了?他们想谈些什么?”
薰期道:“他们是派人来议和的,他们说,文皓和云轩两家愿意向我乌白两族各赔偿山羊五百只、水牛一百头,以作为此番他们主动挑衅、引起战争的赔偿。同时,他们会向朝廷辞去姚州都督和姚州刺吏的官职,并愿与我乌白两族缔结兄弟之盟。”
杨帆眉头一挑,微带讽意地笑道:“除了那五百只羊、一百头牛,其他都是虚的。这官他们辞也得辞,不辞也得辞,他们以为自己不请辞就还能干下去么?至于缔结兄弟之盟……呵呵,还有没有别的?对于黄景容,他们怎么说?”
孟折竹冷笑道:“他们居然还妄想保住黄景容,毕竟这件事是他们合伙操办的,眼下吃点小亏不要紧。只要能保住黄景容,他们就等于在我们两族头上悬了一口刀,谁也说不准它什么时候会砍下来。”
杨帆笑道:“折竹土司既然已经看清楚了这一点,想必是不会答应他们的要求了?”
薰期沉声道:“不错!我们也针锋相对地提出了两条要求,一是他们要负责邀请姚州各部土司,当众向我乌白两族谢罪!二是,黄景容此人,必须死!否则,一切都没得谈!要么。他们主动献上黄景容的人头,要么,他们把人交出来!”
孟折竹摩挲着下巴,沉吟道:“人,他们是绝不会杀的,我担心他们连人都不会交。如果他们据山而守。死死拖着我们,拖到朝廷出面解围,凭着力保钦差这一条,不管这个钦差有没有罪、该不该死,他们都可以得到朝廷的青睐。”
杨帆道:“所以,我们可以谈判。但攻山之势不可因此稍缓,反而要加强!我们要迫使他们在朝廷派人干预之前让步!两位土司。请马上派人追上他们的信使,告诉他们,朝廷的援军已经保持中立,他们已经没有外援,不投降的话,绝无第二条路可走!”
薰期道:“你确定朝廷会派人来安抚调停,而不是再派兵马来?”
杨帆道:“七成把握。够不够?”
薰期还待思索,孟折竹已拍案而起:“有五成把握就值得一拼了!我去山前督战。只要把他们揍疼了!揍狠了,就不怕他瞎子进学堂(不认输)!”
孟折竹说着,就像一头大牯牛似的,迈着咚咚咚的脚步冲了出去。
※※※
山前喊杀声震天,震得文皓老宅的窗棂都一阵阵的颤抖。
文皓在姚州作官,但他的部族不可能因为他做了官,便全部改变原来的生活,一下子变成城市居民,他们依旧生活在自己的寨子里,该种田的种田、该放牧的放牧、该打渔的打渔。
如果这么发展下去,几代以后文皓的家族就会演变成一个真正的官宦家庭,失去对其麾下部落应有的影响,那些一连几辈子都代替文家管理这些山寨的头人就会成为山寨新的主人。
嶲州的罗书道罗都督就是这样一个例子。但是现在文氏家族成为姚州都督一共才二十多年的时间,这期间还几经废立,所以他们的根本依旧在山里,在寨子里,还没有失去对部落的控制力。
这座山寨就是文氏部落的总寨,常住人口三千多人,如今却拥进了两三万人。因为是比较大的寨子,所以地势并不险要,太险要的地方是不可能成为数千人的大部落聚居之地的,因为那样的地方生存环境太恶劣。
一般情况下,人口众多的山寨拥有比较强的自保能力,也不需要选择那么险要的地方。像眼下这样数万兵马包围的情形并不常见,没有人因为居安思危,为了应付几百年才出现一次的这种大型战争,便全族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住在鸟不拉屎的地方。
可这一点,此刻恰恰成了山寨最大的软肋。山势不够险要,他们就无法借助地利构筑比较坚固的防御,四面八方都可以成为敌人进攻的方向。山寨周围郁郁葱葱的山林这时也成了敌人最好的掩体和随时可以取用的攻城材料。
在这样的环境下,乌蛮白蛮那些惯于丛林作战的勇士如鱼得水,这里看不到寻常攻防战中人如蚁附的激烈场面,即便是正面战场上的厮杀,也只是文氏族人扼控住比较狭窄的山谷,与攻上来的白蛮、乌蛮族人肉搏。
至于四面八方丛林之中那些蛮族单兵的冷箭袭扰,足以弄得寨子里草木皆兵,却几乎拿他们毫无办法。来自于外面的攻击倒也罢了,三万多人的吃喝又是个大问题,哪个山寨会储备这么多的军粮呢?
而且他们是在攻打河白寨子的时候急急逃回来的,几乎没有携带几天的粮草,如今完全靠寨子里提供。粮草的问题根本无解,军心也无比地涣散。
先前他已经在姚州主动撤退了一次,之后是借着朝廷援兵的威势才打回姚州,这一次久攻河白寨子不下。结果只是听说姚州失守、薰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