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蛮逃走不过两天功夫,就见自告奋勇替她出面镇场子的杨家二娘天爱奴也仓惶逃来,小蛮大惊:“你跟他们又不熟,怎么也逃了?”
天爱奴苦笑道:“我跟他们不熟,架不住他们跟我自来熟,实在吃不消了,只好逃来和你挤一挤。”
小蛮道:“家里如今何人看顾?”
天爱奴道:“自然是古师。”
小蛮担心地道:“古姑娘?她能成么?”
阿奴道:“想来应该没问题的。古师经多见广,还应付不了一班坊中百姓?”
话犹未了,古竹婷就跟做贼似的逃了进来,仓惶道:“快换地方,他们循踪追来了。”
二女大惊,连忙随着古竹婷一起向另一家店铺逃去,连问她如何应付不起那帮乡亲都没时间。
杀人无算的女杀手,面对人情攻势,也是溃不成军了。
杨帆逃回军营,又听小蛮送来家里消息,大是头疼,不由痛骂了马桥一番,还没缓过口气儿来,那些参军心切的乡亲们又追到了“千骑”大营。
杨帆大怒,逼着马帆做了征兵官去对付他们,又立下入伍三关,第一道关是上百斤的石锁,舞得动才算过关。第二道关是射术,十矢七中方可过关,第三道关是骑术,杨帆可没功夫从头教他们骑马,如此过得三关,还不算入选,只是拥有了参加甄选的资格。
马桥做了这征兵官,一下子就把街坊邻居们全给截住了。每日都被一群老头子老太婆们喷得他一脸唾沫星子,戳着他的脑门骂他当了官便六亲不认,这回他大嘴巴酿下的苦果总算是自家消受了。
不过还真别说,修文坊里想走关系的人虽然进不来了,可是其中还是有一位壮士硬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闯了进来。他不但连过三关,而且在其后由黎大隐考校武功的环节也表现出色,于是被带到了杨帆面前。
马桥得意洋洋,修文坊的老乡们总算没有全军覆没,既然有人入选。他回去也好对乡亲们有个交待:不是不肯照顾乡亲,实是难以循私,你看,这真的本事的,不是一样录取了么?
那年代地域观念极强,这地域性也是相对的。你们是洛州人,我们是扬州人,我们自然向着自己乡亲。大家同为洛州人,你们住东城我们住西城,那么出身西城的一班人便会自然而然成为一伙。
杨帆上下打量这位从修文坊里脱颖而出的壮士,半晌没有说话。眼下这人出自修文坊。心理上先就亲近了几分,这人若是个可造之材。将来是可以培养成心腹的。所以杨帆对此人比较上心,结果一瞧,很是面熟。
杨帆想了想,他与此人在坊中时虽只见过几面并无深交,可是忽然记起一件与此人有关的有趣事,不由想起了他的名字,杨帆失声道:“萧千月?”
萧千月身量不算高却极为壮实。粗壮的双臂、宽厚的肩膀、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单独看。哪一部分都称得上威猛阳刚,可是那鼻子眼睛嘴和眉毛胡须都像挤压过的面团似的向脸部中心拥挤过去,那还美么?
这就是萧壮士的尊荣了。
萧千月的神情很紧张,而且有点局促,他跟杨帆只是认识,并不熟。如今杨帆可是将军了,以前称他将军那是客气,现在则不然,人家是实打实的将军衔,四品的朝廷武将----归德中郎将。
萧千月赶紧向他谦卑地一笑,五官顿时拥挤得很严重了:“将军居然还记得小人贱名,实是荣幸。不过小民如今不叫萧千月了,小民已然改名萧雨客。”
杨帆一愣:“萧雨客?这名字倒是很雅,是谁帮你改的,因何改名?”
萧雨客道:“这是小民自己改的名字,小民觉得……大概是以前的名字不太好,月在当空,伸手难及,月在水中,一片虚幻,所以半生无着,生计艰难,因此征得老父同意,改了个名字,图个吉利。”
杨帆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怎么看都想像不出眼前这样一个人物,居然于粗犷的外表之下有这么诗情画意的心,不是千月就是雨客的,这人还挺讲情调的。杨帆不禁问道:“千月……雨客,莫非你是读过书识得字的?”
萧雨客赶紧道:“是!小民的父亲曾经做过私塾先生,小民自幼就跟父亲读过书。”
马桥赶紧凑过去,附在杨帆耳边,用一副不屑的口吻道:“是!他爹是挺有学问的,在咱们坊,以前是很有名气的一位西席先生,只是后来因为教人家孩子,教着教着跟人家二娘滚到一张榻上去了,结果坏了名声,再也无人相请,以致家境困顿。”
杨帆掩着嘴巴咳嗽一声,小声道:“大哥别说二哥,马桥兄忘了修文坊之鲍银银乎?”
马桥脸色大赤,尴尬辩道:“吾已从良,旧事莫提!”
杨帆嘿了一声,转而又看萧雨客,想了想,悠然道:“‘吾之贤妻,无故走失,年方二八,名曰小闵,黑面大口,暴牙眇目……’呵呵呵,这么说,这篇寻人启示也不是找人代笔,而是你自己写的了?”
萧雨客万万没有想到杨大将军居然知道这件事,不禁臊得满脸通红,一个大男人,竟然扭结着手指,作出一副小儿女姿态道:“是……正是小民所写!”
杨帆大笑三声,又马上敛住,作出一副关切模样问道:“你家娘子可找回来了么?”
萧雨客戚然摇头,一双大眼中迅速蒙起一层雾气。
杨帆没想到这位大汉还真有一颗如此细腻的心,赶紧劝道:“好啦好啦,不要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