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让人端饭去了。念兮坐好,墨香又给她背上盖了一件毯子,这七月的大热天,包得却像一颗粽子。
念兮感觉到墨香对她很关心,虽然墨香的出发点是为了她自己不被老太太怪罪,可墨香至少不是敌人,大可拉拢,且在府上的地位只怕连陈氏都惧她三分。
如若想翻身,第一步,就要拉拢墨香。
不知道原来的念兮与墨香关系如何,可根据观察,墨香至少不反感念兮,相反,墨香在帮念兮处理大小事务时,除了喜欢越权管理以外,倒是处处为主了着想,尽职尽责。
既然念兮是哑巴,又体质轻轻,何不让墨香同情她,借以产生帮助弱者的使命感呢?
前世时,她就是太好强了,明明被人害得一无所有了,还是不愿意求人,才导致朋友都离她而去,到死都只有一个落梅在身边。
既然重活一世,要想不重蹈覆辙,扳回败局,就先要改变自己的弱点!
念兮这样想着,故意往墨香身上靠去,脸蛋在墨香胸前撒娇般蹭了蹭,一双美目噙着泪,可怜兮兮的样子。
墨香长她三岁,本就同情她的境遇,当下不觉生添了怜惜:“三姑娘,可是怕冷了?”天生喜欢照顾人的墨香当下便搂紧念兮,非常温柔。
念兮一喜,更往墨香怀里缩去。还故意身体颤抖,装作很冷。
“三姑娘不怕冷,有奴婢在,不怕冷。”墨香叹了一口气,眼中是深深地叹惜。瞧瞧,好好的姑娘被害成什么样了?这大热天的竟怕冷。
不觉更加同情她了。
念兮一阵窃喜。
晚膳端上来了,是一个黑馍馍加一盘咸菜,馍馍硬得根本咬不动。
“三姑娘,您一定饿了吧?来,奴婢喂您。”念兮装可怜管用了,墨香变得温柔极了。
念兮很饿,三天三夜肚子里颗米未进,恨不得一口将馍馍吞个精光。可她就算再饿,这个馍馍都不能吃,要不然,这一辈子都只能吃馍馍了,永无翻身之日。
于是念兮硬是咽下了口水,故意身体一抖,嘴里的馍馍全吐了出来,这下好了,上等红木地板给弄脏了。上头怪罪下来奴婢可推脱不了责任。
凤儿急了:“三姑娘这是怎么了?”一面急急拿抹布去拭地板。
念兮嫌还不够夸张,再次发挥演戏天赋,“哗”地一声口吐白沫,脚一伸就软软地倒在床上。
“三姑娘!三姑娘!”凤儿大叫起来。
“凤儿,还不快收拾地面?慌什么?地板不可太湿。”墨香倒不慌不忙,沉着应对。她轻拍念兮的后背,可惜地看着地上的馍馍残渣。
这下可怎么办,本来伙食就差了,三姑娘这一吐,连仅有的馍馍都没有了。
可这下主子吃什么好呢,总不能拿自己丫环吃的给主子吧!
念兮眼角瞧见墨香在忧愁,更加装起了可怜,泪眼婆娑,嘴里发出“嘤嘤”声,不停地指肚子,意思就是,她好饿好饿。手脚更是一阵乱踢,床单枕头都被踢下去,一副饿得神志不清的样子。
墨香沉默片刻,心中算是豁出去了,站起来:“三姑娘,放心,奴婢亲自去找陈夫人,为您改善伙食。这馍馍的确是不能吃的东西,陈夫人这也太过分了。”
墨香的使命感总算被激发出来了,让凤儿照顾念兮,自己往陈氏那里去了。
陈氏就算是受尽二爷的宠爱,到底也只是个妾,在还没抬成正室夫人之前,这样对待林氏留下来的儿女,怎么也是让人气愤的!
望着墨香离开的背影,念兮松了一口气,懒懒地躺在床上。
赢了!赢了!第一步改善伙食是赢了!
果然,今日的夕食非常丰盛,有鱼有肉还有莲子羹,念兮美美得吃了一顿,体力恢复了不少。
念兮早就揣摩到,陈氏既然能爬得这么高,就一定是分得清轻重之人,要是克扣伙食的事真传出去了,可会影响陈氏的地位的。她必然不会因小失大,还乐意给墨香一个面子。
“凤儿,去厨房端药引去。三姑娘要喝药了。”墨香吩咐着凤儿,走进屋内,让奴婢扶侍念兮将脚给洗了。
念兮一怔,药,难不成是毒药?不必说,又是陈氏的安排。
浓浓的药味就袭入鼻内,凤儿端着药引进来了。
“三姑娘,喝药了。”药引边上是一盘冰糖,凤儿端起药,送到念兮嘴边。
念兮尝了一口,好苦!只是不仅仅是苦,喝下后,肠胃难受得很,只怕也极难消食。
舌尖缓缓在药汤里融合,念兮很快就辨出了药草成份,大惊,这灌药,分明就是一剂毒药!
黄连、苦杏、大黄、石膏,凡是与寒性沾边的药草,都加进这灌汤里了,共同于体内增加她的体寒。怪不得从头至脚心,她都感觉地莫名冷冰,原来与这副药有很大的关系!
她只是一个九岁女孩,本就血虚,还灌之以大寒,这不正要她的命吗?
并且石膏是极难消食之物,这存于腹中无法泻出,长年累月便积成淤毒,只怕不死也是一个废人了。
陈氏可真是狠毒!
念兮再不肯喝,轻轻推开药碗,凤儿又热心地送上来,“姑娘,您怎么了?可是太苦了,可尝尝冰糖,这良药嘛,自然是苦口的。”
念兮一躲,凤儿一推,推推躲躲间,那药碗“啪”地一声,落在地上,药汤溅了一地。
这药,也终于可以不用喝了。
“唉呀,姑娘,今日您可怎么回事?”凤儿的大嗓门又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