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兵干笑了两声,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下,对陈睦抱拳说道:“我们大漠五鬼有千面妙手李云帆在,什么地方混不进来?小弟吴真,拜见哥哥。”
陈睦大惊,拔剑在手,又呼衍洁说道,“这是恶名昭彰的大漠五鬼,吴真只是一个,其他人也定然混迹其中!”
呼衍洁却微微一笑,“何止大漠五鬼?那周贤已经滚蛋了,就都现身吧!”
大漠五鬼当然只有五个人,不过陆陆续续摘下面具的却是七个人,叫陈睦万万也想不到的是,银萍和陈瑕居然也在其中。此情此景,叫陈睦瞠目结舌,连呼衍洁都知道的消息,自己竟然一点察觉也没有,“萍妹,瑕儿,你们怎么会和大漠五鬼在一起?”
陈瑕咧着嘴大笑道:“骗了爹爹了,真好玩!”
陈睦之前还奇怪,队伍中有一个侏儒,手大脚大,看样子足足有五十几岁,却怎么也想不到,是自己儿子假扮的。那瘦弱的老兵,是夫人银萍,而那拄拐的瘸子,便是有伤在身的李云帆。
陈睦怒目而视,“简直是胡来,这是你玩的地方吗?”又看了看银萍,“孩子也就算了,你这当娘的,也跟着一起胡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银萍扑哧一笑,然后又忽然沉下脸说道:“胡闹的是你,明知道那周贤心怀不轨,故意给你安排了二十个老弱残兵一起送死,你也敢只身犯险,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也幸亏吴真机警,在周贤点兵之时,就已经偷梁换柱,这才能看到你如何建功。那些人的身手还不如我和瑕儿,是可以打仗的吗?要不是后来大漠五鬼和呼衍洁偷偷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原来你在汉军的地位连个副将都不如呢。”
呼衍洁忙摆手说道:“经此一战,可就不一样了。以后谁敢不对主公高看一眼?”
陈睦又指着吴真问道:“那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吴真笑道:“我们也是替你不平啊,实不相瞒,嫂夫人骑着马回鄯善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尾随而至了。之后就一直扮作小兵,混在军中,那王植对你如何,我们是一清二楚。这次我们几个商量好了,决定帮你的忙,所以打晕了几个老家伙,换了鄯善的军服,跟着你一起出征来了,也免得五嫂对我们不信任,总以为我们要害你。”
银萍补充说道:“有他们五人暗中帮你,你足以在军中立足。他们只有一个要求,每个月月圆之夜,叫瑕儿给他们每人一滴血,以解当年所中的毒。”
本来按照余潇的意思,是要陈瑕每个月咬他们一口,只不过陈瑕七岁,最近刚好要退牙,牙齿已经有些松动,别说咬人,连硬点的东西都不敢吃,他们担心陈瑕下个月长不出新牙来,所以戚沧海提议,要陈瑕一滴血。这样他们不用被一个黄口小儿咬,以血为药,也体面了许多,就不会堕了他们大漠五鬼的名头。陈瑕虽然怕疼,但是爹爹需要大漠五鬼的帮助,他也就只好答应,反正这个月十五刚过,离下个月十五还早呢,看到大漠五鬼的样子,除了戚沧海和李云帆还算正常些,其他人都面目可憎,余智瞎眼断手,满头大包,余潇杀猪卖肉的出身,一身油腻,吴真需要以血冲身,才能缓解疼痛,浑身脏兮兮的,要陈瑕咬他们一口,他还真不是很愿意。
因此戚沧海的主意,大家都可以接受。银萍之前也早答应了大漠五鬼解毒的事,反正丈夫此行凶险,生死难料,左右也是一死,叫他们一起来,或许真的可以帮丈夫的忙,顺便也能试探一下他们是否真心。只不过陈睦实在勇武过人,呼衍洁的计谋也高,大漠五鬼还没来得及出手,那守将已死。他们没有暗中对陈睦下手,银萍可以确定,这几人的的确确是想与陈睦重归于好,至少瑕儿对这几人来说有些利用价值。
而大漠五鬼的目的则只是要解开身上的诅咒或者奇毒,杀了陈睦抓走陈瑕,固然也可以,只是难免要与陈睦刀兵相见,他们元气未复,就算动手,陈睦加上一个呼衍洁,胜负其实是个未知之数,另外陈瑕的血是否有效也还难说,所以选择暂时隐忍,而且他们跟着陈睦,不但可以借陈瑕的血解毒,回归大汉也多了一份希望,又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对陈睦的恨意其实已经比从前淡了不少,报仇的方法有很多,也未必一定要把他置于死地。
银萍把以往的经过对陈睦讲了一遍,问道:“事情就是这样,他们愿意化干戈为玉帛,我是个妇道人家,拿不定主意,一切就由你来定夺。”
陈睦苦笑道:“那还定夺什么?我们本来就是兄弟,又何尝愿意与之为敌?”转回头对大漠五鬼说道:“此事终归是因我而起,既然你们都以为瑕儿的血可以救你们,那我自然也不反对。你们以后就留在伊吾卢,我们共享富贵,只是你们身份特殊,人人避之惟恐不及,所以不便从军,我在伊吾卢给你买安排一个住处也就是了。等有朝一日,若是朝廷要招我们回去,那咱们就可以荣归故里了,只是在此期间,还望几位尽心尽力,为我大汉做一番功业才是。”
大漠五鬼大喜过望,余智笑着说道:“什么功业不功业,那都是年少时的痴心妄想,我现在就只要你儿子按时给我解毒。你不离开西域,我是肯定不会走的,哈哈哈。”
陈睦淡淡一笑,并不言语,心中暗想:余智也算是条汉子,这么多年的苦,已经把他曾经的万丈豪情磨灭殆尽,如今只求苟活,再也没有从前的雄心壮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