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槐想来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的话,沉默不语,我看着他半天,同样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好一摆手,道,“多谢安总管为我家里的事费心,天色不早了,皇上眼瞧着就到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罢。”
命人将安槐送了出去,我吩咐人备了香汤沐浴了,懒懒的坐在状台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发,蒋秀小青想要帮忙,看着我凝重的表情,又不敢过来搅我,只得远远的站在门边,随时等着我唤她们。
我也不管她们,只是默默的盯着镜子里的人看,镜子里的人虽然尚是妙龄,但眼里却已经满是尘世沧桑,宛如一口搁置已久的枯井,再没有两年前初如宫时的清澈纯亮。
为了这件事,我很久没有给父亲写过一封信,倒是父亲听了大娘和娘的禀告后,连着递了好几封信进来,无非是为二姐参加选秀的事向我解释,而我每次都只是轻扫一眼,就丢进了鎏金镀彩的香炉里。
良昭仪的死,宫里众妃虽然吃惊,却并没有议论太久,随着时间上的推移靠近,九月里的大选秀很快成了宫里众妃关心的主题,大家纷纷通过各自家族的神通势力去打听这次参选的都是哪家的小姐,而内务府的安槐,此时更是走到哪里就香到哪里,无论位分高低,此时都不免要抬举了他,期盼着能从他的口里套问出点什么来。
而每当这个时候,就是内务府的人找各样理由不进后闱的时候,这里住的可都是主子娘娘,谁都不能得罪,说了有违规矩要被责罚,不说,只怕以后小鞋有的穿,对这样的一个现状,安槐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能避也就避了。
唯有我,因着二姐的事,很是烦恼,就连每日去给瑾贵妃问安,也是蔫蔫儿的,瑾贵妃每每见了,都关切的道,“天气热,妹妹的身子不好,就别来请安了。”
我笑一笑,道,“贵妃姐姐为了后宫之事这样的烦恼劳神,尚没说什么,我不过是来请个安,倒叫起苦来,传出去可是要叫人笑死了。”
瑾贵妃也笑了,叹道,“虽然天气热,可是这事儿是一点儿也不见少的,前两天为着良妹妹的出殡,因着不葬在妃陵里,倒叫我和太后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接着又是批选那报上来的大选秀名单,太后对这个很是看重,和我一个一个的商量斟酌,好容易敲定了一百六十名参选的人来,皇批儿是送出去了,可太后竟就瘦了一圈儿,唉,”说到这里,瑾贵妃又是一叹,“这都是为着皇上啊,可怜这天下的父母心,就算是贵为太后,到了这上头,也是一个样儿的。”
“正是呢,”我和众妃忙笑了应着。
忽然,瑾贵妃话风一转,向我问道,“这次参选的人里,有一个叫做沈婉绣的,好像……是你的姐姐吧?”
我心里一凛,不知道她突然提到这个是什么意思,忙回道,“回姐姐,沈婉绣正是家姐。”
“啊,”众妃大为吃惊好奇,她们平日里虽费尽了心思打探,亦只能略知一二,此时瑾贵妃突然说出一个人来,竟然还是我的姐姐,实在是大出她们的意料,当下吃惊非小。
瑾贵妃平和的笑道,“当时太后就很是中意,说沈家出来的女孩子,必然是错不了的,这一点,看妹妹你就知道了,我当时还笑来着,说既然如此,干脆不等大选,直接就一道懿旨召进宫来得了,也好让你们姐妹早些在宫里相见的。”
她的语气极轻淡的样子,然而听在我的耳内却是轰隆如雷,我一时之间竟然怔住,愣愣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端嫔不觉笑问道,“贵妃娘娘说的很是呢,太后必定也是很愿意作如此安排罢?”
她明里是为我欢喜,实则是在试探此事的进展,然而这亦是我急想知道的,只是此事于我到底是敏感的,我不便开口罢了。
此时见端嫔相问,我只得挤出一丝笑意在脸上,道,“家姐参加大选秀的事,之前我并不知道,还是母亲前几日进宫探望于我时,我方才得知皇批儿已经下了,太后最是公平公正的,不过是与贵妃姐姐说笑罢了,如何能平白就坏了祖宗的规矩。”
边上安婕妤轻抿了一口茶水,向端嫔笑道,“若太后真肯这样做了,那昭仪娘娘的姐姐也该早就进来了,如何还能等到今日,可见妹妹竟是糊涂了。”
瑾贵妃在上面却轻咳了一声,慢条斯理的问我道,“其实,说起这事,我倒有一事不解,娴妹妹上面既然还有一个姐姐,怎么前年里,你家人却倒将年幼的你送了进来,反让做姐姐的在家里等了近两年方来参加大选秀?”
“是啊?”安婕妤等也奇怪起来,附和着。
我此时尴尬难耐,有婚约在身却停契参选,虽然不是什么大的罪过,但说出去到底不雅,今日瑾贵妃突然的这样当着众人之面问我此事,不知是何用意。
然而我又不能不答,思虑半晌,我模棱两可的答道,“前年之所以让我进宫,是因为家姐那些时身子有恙,不能参选,因此……”
“原来如此,还好,今年的大选秀,她到底是赶上了,太后对她又颇青睐,你姐妹相聚的日子不远了,”瑾贵妃很是笑得嫣然诚恳。
我只得垂了头带笑谦虚道,“家姐姿质普通,只怕入不了贵妃姐姐和太后的青眼。”
然而众妃已经齐来恭喜,“太后说得极是,看妹妹的人才如此不俗,你那姐姐定然也是天仙样儿的人,古代舜帝有娥皇女英,咱们皇上有沈氏姐妹,当真是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