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小手炉,我双手交握,闲闲问道,那么,那个雁心湖是怎么回事儿?
安槐的身子猛的一抖,不待他开口,我紧追着又问,那个枯禅大师,又是怎么回事儿?
自从我知道那梅贵太妃是太后的软肋之后,虽然想着太后或许顾虑的只是当年的流言,然而我到底不甘心,这些天来,我暗里秘密的寻老宫人来查问太后当年的事,虽然那些老宫人全都言辞闪烁,但是却让我得到一个讯息,那就是,那个枯禅大师之所以会被先帝下旨禁入内廷,竟然是跟太后有关的,而那个雁心湖,竟然也跟这个枯禅大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而更惊人的竟然是,那位枯禅大师原本竟然是先帝叔王的嫡长子!
一个血统尊贵的皇族嫡系的爵位继承人,会因了什么样的原因,竟然抛开父亲尊贵显赫的爵位不去继承,出家为僧,四海云游,纵然天地广阔,但到底孤单寂寥,形影单薄。
而龙山寺可是皇家的御用寺院呵,又因为什么,身为一寺主持的他,竟然会被先帝特意下旨,不许他进皇宫一步?
这些疑团随着知道的越多,在我心里就越是发酵翻滚,让我不得一日安稳,我隐隐觉得,这些隐藏在背后不为人知的真相,必定是一个滔天惊人的秘密,而这些秘密一旦被我挖出,我才是真正的掌握了太后的软肋了。
我记得曾经因为好奇,向安槐问起过那枯禅大师,没想到只是随口的一句话,竟然就将安槐吓成那样,甚至,连规矩都顾不得就落荒而去。
然而如此看来,这安槐定是知道许多事,为了能够顺利的让他说出那些他不愿说的陈年旧事,我不得不用了这样先声夺人的方式,迫出他的话来。
果然,安槐的身子激烈的颤抖着,他死死的咬着牙,似在做着最后的犹豫和挣扎,我此时反倒不再迫他了,又闲闲的将那个紫铜打就的小手炉捧进手里,手指轻抚着雕刻在手炉四边那精美细致的牡丹图案,小指上镶玉裹金护甲套碰触在手炉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终于,安槐面若死灰的抬起头,哑声道,娘娘,奴才不是不肯告诉娘娘,实在是不希望为娘娘招惹祸事啊。既然娘娘现在要知道,奴才……奴才回了娘娘就是。
我眉头舒展开来,示意蒋秀将他扶起坐了,想了想,又命小青小茶俩个全都退了,这才对安槐柔声道,你说罢。
安槐像是豁出去了般,抓起边上的茶水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后,竟就顾不得形象仪态的用衣袖就那么在嘴上一抹,深吸了一口气,道,奴才不知道娘娘是不是听说过,那枯禅大师其实就是先帝叔王的嫡长子的?
我微微的一点头,听说过,这也正是我所奇怪的?
他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冤孽啊!
这句话让我很是意外,我不动声色的和蒋秀对视了一眼,也不吭声,只静静的等着他说下去。
他的神情恍惚起来,像是已经深深的陷进了对当年的回忆中去,枯禅大师和先帝乃是叔伯兄弟,从小俩个感情就是极好的,他身为皇族贵胄,却是极淡薄名利的,只爱研究药理医书,大约是因为这个,先帝在登基之后,纵然对每个人都心有戒备,但唯独他,先帝很是放心信任,并许他自由出入内廷,然而,就因为这一点,竟就种下了隐患!
安槐说到这里,言语里满是惋惜感慨,当年,奴才只是先帝跟前贴身伺候的一个小太监,先帝那时有一位颇受宠的妃子,这个妃子就是……,说到这儿,安槐的脸儿不由一白。
我脱口道,可是当时被封为兰妃的当今太后?
安槐不防我知道,他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然而他也并不问我,只是点了点头,接着道,兰妃娘娘最受先帝宠爱,许她进御书房,而枯禅大师当时也是可以自由进出御书房的,而先帝也不忌讳这个,常说都是家里人,又是长嫂比母的,不用太顾着规矩,他却想不到,竟然就出了事,那位淡薄名利的皇子,却竟然是个情种,他……他竟然对兰妃娘娘暗怀倾慕!
啊,我虽然之前早有猜测,然而这样的事到底是极惊骇极令人匪夷所思的,此时从安槐的口里这样清楚明白的说出来,我不由脱口惊呼。
但是倾慕归倾慕,他却也明白不在礼教道德之例,他一意苦藏自己的心事,竟然谁都没有看出来,直到,直到先帝看中了兰妃娘娘身边一个小宫女,不知道怎的,兰妃娘娘和他之间竟然跟着变得诡异起来,安槐说到这里时,忍不住连连摇头。住讨何划。
我想了想,轻声打断他,先帝当时看上的那位小宫女,想来就是皇上前些时一意追封的梅贵太妃罢?
安槐又吃惊的看了我一眼,想来是不明白我到底已经知道了多少,点头道,正是她。
我微微一笑,看看他手边上的茶盏里已经空了,示意蒋秀给他续上,他微微欠身谢了恩,就又道,那位小宫女也是个有福的,只伺候了先帝两次,竟然就有了身孕了,当时后宫虽然已经有所出,却生的都是公主,先帝眼见自己一个皇子也没有,早就等得心焦,一见那个宫女有孕,当即欢喜,只是因为她的出身不好,只能封她为才人。
就在她传出喜讯没几天,已经生育了两位公主的兰妃娘娘竟然跟着也传出了喜讯,先帝大喜,连说乃是那位宫女才人带来的吉祥好兆,一喜之下,先帝给她赐了号,就是那个梅字,安槐说到这里,不由端起茶杯又是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