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人沉着脸走过来,曹桂花指着晒坪的稻谷说:“她们家晒这么多稻谷,她们姐弟几个连耙个稻谷都不肯,还是你婆婆过来耙的,你说懒不懒?你说你婆婆偏心不偏心?”
杨弯弯认出了中年女人,就是自己的亲大伯母,曹新春。
曹新春两只眼睛梭了梭杨弯弯,薄薄的嘴唇紧抿,深深的法令纹显示着她的怒气和阴郁。
她剜了杨弯弯一眼:“别人都在干活,你上午竟然在家睡觉,怎么睡得着?!”
二叶解释道:“大伯母,姐还没好。还有,奶奶没有帮我们耙谷。”
曹桂花嘴巴一撇:“哟哟哟!你奶奶没有耙谷,那她清理杂物了吧?那不是帮你们干活?你还撒谎!真是个谎话精!还有,杨弯弯还不是不想干活,装的。不然,为什么别人都不生病,就她发烧生病?”
尚涛大声说:“桂花婶子,我大姐不是装的!”
曹桂花嘴巴又是一撇,“看看看,没有父母的孩子就是没家教!我可是你婶子,是长辈,你这么吼,是什么规矩?”
尚涛笑嘻嘻说:“桂花婶子,你的意思是,你是长辈,这样吼就很规矩吗?嗯,嗯,嗯?”
尚涛的话引来了曹新春的一剜。
尚涛有些惧怕曹新春,闭上了嘴巴。
二叶愤怒地盯着曹桂花,脸上平静很多,但是目光中凝聚着一股阴郁。
杨弯弯看了看弟弟妹妹,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曹新春,忽然笑了笑,开口说道:“桂花婶子,你们家晓彤今天怎么没帮你忙?”
曹桂花“哼”了一声,得意地说道:“我们家晓彤在家里煮饭洗衣,哪里像你们这么懒。我们家晓彤啊,将来肯定比你们要好!”
杨弯弯眯起了眼睛,淡淡说:“我听她们说,晓彤长得好像那边那个谁……谁……”
她手指着西面方向,努力做出深沉回忆的样子,看表情像是想到什么,却又只差一点才说得出来。
曹桂花的脸色大变,心虚地瞟了曹新春一眼,用力一打杨弯弯的手指头,“你胡说什么?!”
杨弯弯还在努力回忆:“那个谁,谁……姓那个杨来着……”
曹桂花忙起身来,嘟囔道:“懒,就是懒!新春嫂子,你们家侄女我看是指望不上了。”
曹新春似乎并没有太注意曹桂花的表情,她脸色阴沉地将目光从杨弯弯家的小洋楼收回来,又满脸阴郁地将杨弯弯姐弟三人梭了个遍。
曹新春的目光锋利阴郁,带着浓浓的厌恶和嫌弃,二叶和尚涛都不愿看她眼睛。
杨弯弯则抬起了头,目光淡然地看着曹新春。
她清楚地看到曹新春眼中的贪婪,那是对杨弯弯家这栋小洋楼的贪婪。
外墙贴的是瓷砖,内墙刷得粉白,地板漂亮整洁,屋内设施齐全,装饰整洁……
小洋楼啊,漂亮得无可挑剔的小洋楼!
曹新春压住心底的贪婪和不甘,冷哼一声,教训道:“杨弯弯,你马上就16岁了,不能老这么懒,你爷爷奶奶老了,你们要多体谅,要做有孝心的孩子,不然会被人戳脊梁骨的,说你们父母根子就是坏的,才生了你们这几个懒货。你们看看,村里这么多人,谁有你们这么懒?看在你们是杨家人的份上,我才教你们,你们可要识好歹!”
二叶和尚涛虽然不服气,却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显然是经常挨训。
尚涛显然很厌恶曹新春的架势,将那幅笑嘻嘻的表情一收,翻了个白眼,缩回屋子里去了。
曹新春虽然不满尚涛,但尚涛还是个小孩子,只要杨弯弯和二叶在这里听她摆架子也行。所以她啰啰嗦嗦说了一大通,摆足了长辈的架子才走。
杨弯弯没有吭声。
她现在还挺虚弱的,没什么力气,刚才只说了两句话就觉得吃力。
以后有的是时间和她们周旋,现在养好身体才是正经。
父母在世的时候,大伯父杨大力和大伯母曹新春对自己姐弟还有几分面子情。
父母去世后,曹新春看她们姐弟怎么看都不顺眼,隔三差五就要摆架子,找机会教训她们姐弟一顿。
那是因为,曹新春早就看上了杨弯弯家的小洋楼,她想占为己有。
杨爷爷和杨奶奶经常会到杨弯弯家里来,指点杨弯弯姐弟做点活计,曹新春觉得吃亏了。
其实,杨爷爷杨奶奶很快就七十岁,常年劳累的缘故,身体机能并不太好。顶多就是指导姐弟们,什么时候该播种,什么时候该插秧,什么时候该收割,等等。
杨弯弯父母双亡,只剩下姐弟三人,爷爷奶奶不照顾些,她们怎么活?
曹新春却一直为此恼火,大发雷霆。
上一世,曹新春极尽各种挖苦讽刺和落井下石,丝毫没有亲人的样子也就罢了,还做出了很多令人寒心的事情。
经常训斥姐弟几个,动不动铁青着脸教训姐弟几个也就罢了,她还……
想起往事,杨弯弯慢慢吃着饭,眼眸冷了几分,冷眼看着曹桂花一面耙谷一面嘟嘟囔囔,慢慢恢复力气。
二叶低声问:“大姐,桂花婶子刚才怎么跟见了鬼一样?”
杨弯弯笑了笑,对上二叶明亮的双眼、尚涛迷茫的表情,低声说:“以后她要是还唧唧歪歪,你们就学着我刚才的样子说,晓彤长得好像那边那个谁,姓杨……”
二叶忽而“扑哧”笑了,杨弯弯知道二叶明了自己的意思。
农村的孩子早当家,有些事情虽然没人解释,但二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