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大勤和刘八梅没注意到,两人走远了,在她们身后的树后,走出一个少年来。
少年看着两人远去的方向,目光沉沉。
没错,他的确拿了潘富贵的蛋糕吃,不但吃了,而且还吃完了。
并且,他故意把蛋糕屑沾在了嘴巴上。
当然,全家人都愤怒了。
刘八梅追着他辱骂,他就向父亲求救,并且一步一步到了马路上。
他用那种很古怪的目光盯着刘八梅,刘八梅被他盯得越发火气大,口不择言,骂得起劲。
本来,因为他听话,干活干得多,刘八梅已经好几天才骂他一次了。
而且也不会骂一些诸如“偷”啊什么带有侮辱性的词语,一般就是吼来吼去,吼着他去干活,吼着不许他吃好吃的。
如果他继续安静下去,很可能,刘八梅甚至会一周甚至十来天才骂他一次。
但今天却……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
唯一的变数是,杨弯弯的出现,以及杨弯弯看不过刘八梅的行径并且戏弄刘八梅。
潘哑巴忽然笑了,嘴里喃喃出声:“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知识可以改变命运……谢谢……”
知识真的太有用了。
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啊!
潘哑巴笑了笑,转身朝着废品站的方向去。
现在,废品站已经成了他干活之余,去得最多的地方。
废品站真是个好地方。
不但有课本,有习题,还有很多杂志、报纸。
从杂志、报纸上,潘哑巴看到了很多很多东西。
知道了很多很多事情。
这边马路上。
刘八梅刚才得瑟了一回,忽然又说:“哼!潘大勤,你看到没,杨弯弯这个贱#人在给死哑巴出气呢!”
潘大勤当然看出来了。
“死了爹娘的鬼崽子,哪里来的胆子?她们都说这个贱人把他亲伯父都送到了监狱里,我倒是要看看,她有多厉害!”
潘大勤吓了一跳,“你都说他能把亲伯父送监狱里,你就不怕她……怕她也那个什么?”
农村人不太懂,都以为杨大力被拘留是坐牢去了。
“就你这点胆子,能干什么?当年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吗?老娘我走过的桥比她走过的路还多,你怕什么?她伯父给她还了那么多钱,上万呐,你就不想弄点来花花?”
潘大勤就沉默了下来。
他自己没什么能耐,家里都靠刘八梅支撑着,自然是刘八梅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说了,杨弯弯家里的确有钱,要是弄点钱来花……
一想到杨弯弯刚才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百块钱来,潘大勤就羡慕得不得了。
要是那些钱都能让自己得到……
潘大勤的嘴角情不自禁就咧到了后耳朵。
潘哑巴在废品站,看了很多书。天色将暗,才回家。
一回到家,就听到潘大勤在床上哼哼唧唧。
刘八梅沉着脸说:“你死哪儿去了?整天都找不到人!你看见你爸了吧?你看你把他气成什么样子了!”
潘哑巴一声不吭往自己的屋子里钻。
他家房子还是爷爷在生时盖的。
房子盖好不久,潘大勤和刘八梅从外面打工回来,抱回来刚出生不久的潘哑巴。
说是在外打工期间生的。
不到一年,刘八梅又怀了孩子,就把潘哑巴给爷爷一扔,将爷爷和潘哑巴赶到了之前的老宅住着。
说是潘哑巴一天到晚哭,影响了刘八梅怀孕。
于是,潘哑巴和爷爷在老宅一直住到爷爷去世。
爷爷去世后,老宅也坍塌了一多半,无法再住下去,潘哑巴就回到了自己家。
这是一栋红砖平房,没有粉刷,红砖露着。最后面一间最阴暗的,就成了潘哑巴的卧室。说是潘哑巴的卧室,也是家里的仓库和杂物间,里面堆满了农具什么的,走进去要小心翼翼才不会绊倒。
也亏得潘哑巴平时收拾,否则更凌乱。
刘八梅吼道:“你给我站住!我说话没听见吗?”
潘哑巴停住脚步,转过了身子。
他的目光纯净,看起来仍旧是往常那个羞怯的孩子。
可是,纯净之中似乎又带了一些坚定。
这是之前那个羞怯的孩子所没有的。
甚至,刘八梅隐隐看到他笑了一下。
刘八梅愣了一下。
死哑巴笑了?
他……曾经笑过吗?
好像没有。
潘富贵也愣住。
他这个哑巴哥哥笑起来真好看啊,虽然只是很快地笑。
潘大勤没有看到潘哑巴的笑,只是发现妻子和小儿子在发愣,咳嗽了几声:“哎,哎……”
刘八梅回过神来,怒气冲冲地:“死哑巴,你也不看看你爸爸被你气成什么样子了,你还笑?你还有脸笑?”
说着,抡起巴掌就要打潘哑巴。
潘哑巴貌似无意一偏头,走向潘大勤,刘八梅的巴掌就落了空。
潘哑巴站在床前,定定看着潘大勤。
潘哑巴在家里从来不说一句话,所以他的沉默没人觉得奇怪。
潘大勤咳咳了几声,叹口气说:“咳咳咳,爸的老毛病又犯了,咳咳咳……”
刘八梅回过神,撵到床前,指着潘哑巴:“你这个蠢货,干脆别读书了,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气死你爸吗?潘大勤,这一次,不管你怎么说,我也不能让他读书了!我早就说了别让他读书,你非得拦着,说老头子留下了钱给他读书的。要是老头子知道他养了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