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极为有劲的酒气自胸膛冲向头顶,慕饮霜精神为之一清。在这时候,父母往昔音容笑貌在脑海中浮现,心间顿然传来一阵窒息之痛,他弯着身子,不停的咳嗽,口水混着酒水,吐了一地,接着却是呵呵傻笑。
越是想到过去,慕饮霜只觉得越是不堪,接着便又拧起另外的一个酒坛子,灌下几口之后,只觉胸间像是藏了一把火,像是要将他给焚烧成灰烬。火辣辣的疼痛自喉咙传来,就像是刀子在切割着他的喉咙。慕饮霜似乎觉得心中之痛减弱了一些,他低头一看,却见得酒坛子上面贴着的标签上写着“塞外烧刀子”几个字,眼睛顿然一亮,沙哑的声音传出:“好酒!”
慕饮霜对塞外烧刀子情有独钟,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将一坛子烧刀子给喝完了。他将小二的唤来,给了银子之后,直接搬上来三坛子烧刀子。
慕饮霜只管坐着喝,喝醉了就趴在桌子上睡,醒来就再喝。如此过去五日,每一日皆是如此。因为酒钱给足,胡一彬自然不会说什么。
小二的见状,不由摇头道:“真是一个酒鬼,这样喝会喝死人的!”
胡一彬听得小二的话,却是叹息一声,道:“生不如死的人才会来买醉,既然是生不如死,还真不如死了的好,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小二的自然不能理解掌柜的话,道:“小的觉得,还是活着好,死了一了百了,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胡一彬叹息摇头,只是说道:“对牛弹琴!”
慕饮霜并不知道,自他从王伯那里走出来之后,接下来的这五日里,连续去过三拨人,其中,有两拨人马身份不明,而有一拨却是来自大理寺。
大理寺如今的掌权者,乃是楚昭明,他负责的是一切大小案件的处理。慕家被一把莫名大火给烧成废墟之后,这个案子便成了悬案。但是慕梓华牵扯甚广,不说他与太宗皇帝曾经的关系,就是废太子造反一事,也是别人不可妄谈的。
然而慕饮霜才走过,楚昭明却是后脚跟上,可见他一直都将这事放在心上,不知道他是要将当年这件疑案给查清,还是别有用心。
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先后被废,贞观十七年,李治被立为太子,居住东宫。李治小名稚奴,在众多兄弟之中,是最懦弱的存在,谁也不会想到,那个温顺如绵羊,毫无还击之力的李治,竟然成了大唐的储君。
入主东宫之后,李治贤德之名更是远近闻名,在太宗出征高句丽时,回来途中因为身上长了毒疮。李治不管其他,用嘴为太宗皇帝将毒疮给吸了,他孝子的名声更是传遍天下。
如此仁德孝义的嫡子,若不能成为太子,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东宫,李治站在一座楼阁之上,这楼阁共有三层,从这里望去,可以看到下面的一个湖泊。那个湖泊,名叫金鲤湖,至于他所在这这座阁楼,便取名为望湖楼了。
金鲤湖,那是曾经李承乾最喜欢待的地方。金鲤是传说中能化为龙的存在,东宫中当初修建此湖,可见李承乾曾经的志向确实不小。
碧波微动,湖水荡开,偶尔有几团冰雪从岸上的柳树上掉落到湖水中,瞬间便被熔化成了水。李治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此时眼神稍微有些犀利,谁能想到,那个出了名的懦弱稚奴,会有这等眼光。
“冰雪虽寒,落入水中不免熔化为水,大哥,你曾经天天来这金鲤湖,只想着如何化龙,却不知道这里还有许多藏着的人道之理,我们,终究不是神,更不是龙子,而是普普通通的人。既然是人,那人就有人的活法,大哥,四哥,你们都太自以为是了!父皇要的,不是一位能翻云覆雨的太子,而是一位温顺听话的太子!”李治背负着双手,脸上得意的笑容一闪即逝,接着又变得冰冷起来。
“殿下,方进求见!”一个侍卫上来楼阁,向李治行礼道。
如今李治身边的人,有李绩、长孙无忌等开国功臣,更有魏君之、方进等新进效忠者。魏君之曾经是太子的师父,又帮助过魏王李泰,而今李治入主东宫,他虽然不是太子的师父,可是依旧混得风生水起,与方进一起,同为李治的左膀右臂。李治这一举动,虽然有些令长孙无忌、李绩等人不喜,但是李绩却是说,有些不方便的人,需要魏君之和方进这样的人去做。
要人家去做事,自然就得给人家好处。李治是个聪明人,这道理一说,长孙无忌等人都明白了。
方进如今算是李治的护卫,李治每一次出去,都会带上他,是以他绝对算得上的李治的心腹,为李治做了不少事。
“叫他上来!”李治的声音颇具威严。
方进是个年纪约在二十五左右的青年,比李治大上一些。他自小便跟着李治,知道这位太子,非是像外面传言的那般,当下他行了一礼,道:“慕饮霜回来了!”
“什么?”李治面色陡然大变,浑身都在颤抖。在诸多世家公子中,说实话,李治最看重的就是慕饮霜,最忌惮的也是慕饮霜。因为只有慕饮霜,才能将他给彻底看透。那个时候,他想入慕饮霜、程处亮、秦怀玉他们的圈子,从而得到这些人辅助,其时秦怀玉、程处亮等人,都有些看不起他,唯有慕饮霜,他能看出李治的目的。
“失踪了五年的人,如今回来了,这倒真是有趣。”李治像是在自语,又是像在与方进说话,接着,他脸上却是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