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一七惨案”算是闹大了,说震动全国或许略显夸张,但全省震惊,却是毫无疑问的。
但范卫国和管丽梅在赶往宇阳县的路上时,自然得不到任何消息,只是心急如焚。管丽梅早已经泪流满面,浑身不住地轻轻颤抖,紧紧依靠在范卫国身上,似乎随时都会晕过去。
电话里传来的消息太吓人了。
范鸿宇抢夺警枪,开枪打伤警察,又持枪挟持了郑天平书记的儿子,也是一名在职的公安干警。无论哪一条,都是重罪,搞不好就是死罪!
尤其要命的是,范鸿宇如今被堵在了县公安局的院子里,被几十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团团包围。而郑天平的小孩,身负重伤。
“老范,老范,你说,你收他们会不会冲进去开枪啊?”
管丽梅胡思乱想,满脑子都是“血腥场面”,实在受不了煎熬,急急向范卫国问道。
范卫国本来没打算接管丽梅一起来的,但转念一想,这是大事,万一,这就是“最后一面”呢?无论如何,也得让管丽梅一起去。再说,夫妻两个一起给范鸿宇做工作,让他放下武器,缴械投降的可能性就要大得多。
别的,范卫国已经不想了,只要能保命就行。
范卫国强作镇定,沉声说道:“不会的,你放心吧,郑天平的小孩也在里面,他们不敢随便开枪的。郑天平也不会同意他们开枪。”
“可是,万一,万一有人枪走火怎么办?万一,郑天平的小孩死了怎么办?听说他伤得很重……”
管丽梅不由自主地往最坏的方向想。
范卫国安慰道:“不会的,枪怎么会走火呢?这种情况下,谁都会很小心的。”
其实范卫国心里也烦躁得很,只是现在绝对不能再加重管丽梅的心理负担,否则她随时可能崩溃。关键时刻,男同志就得有担当。
“你说,你说这孩子,他怎么那么混啊……一点都不像鸿学,那么踏实,勤奋好学……”
管丽梅惊魂稍定,又禁不住低声埋怨起来。
所谓鸿学,指的是范鸿宇的大哥范鸿学,大学本科已经毕业,正在读研究生。从小品学兼优,是个人见人夸的好孩子,从来都不曾令父母操心过。唯一曾经让管丽梅忧虑的是,这孩子读书太用功了,几个小时都不知道休息一下,管丽梅担心他身体吃不消。
轮到二小子,却这样让人不省心。
现在,直接将天捅了个窟窿。
范卫国轻轻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吉普车内陷入沉默之中,只有剧烈的颠簸,始终无法避免。司机也知道发生了大事,不敢稍缓,也不择路了,开着吉普车,风驰电掣,一路跳跃着前进。平时需要两个小时才能赶完的路程,这一回,一个小时不到,吉普车就“呼啸着”冲进了宇阳县公安局大院。
车还没停稳,范卫国管丽梅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管丽梅双脚发软,落地时一个趔趄,范卫国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双眼往公安局大院一抡,范卫国却愣住了。
冷清清的!
没有丝毫动静!
不对啊。
怎么会没有一点动静呢?
这么大的事,这院子里应该是人山人海才对。
管丽梅的反应,自然不如丈夫那般敏锐,在一旁连声催促道:“快快,老范,咱们快进去……”
范卫国摆了摆手,止住了妻子,又重新打量了一下公安局办公大楼。
没错,是这里。
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呢。
“咦,人呢?老范,人呢?怎么不见人?”
这时候,管丽梅也回过神来,略带惊讶地扫视着公安局大院,诧异地问道。
“不清楚。可能事情已经解决了……”
范卫国低声说道。
管丽梅顿时急了眼:“啊?那人呢?鸿宇呢?怎么样了,去了哪里?”
范卫国摇摇头,举步向公安局办公大楼走去。
走廊里也是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其实,这只是一种表象,在公安局的各个办公室,此时此刻都坐满了人,但谁都不说话,只是相互对视着。
事情闹大了,部队竟然一口气抓走了十来名公安干警和治安联防队员。不要说在宇阳县的历史上从未发生过类似的情形,就算在全国范围内,亦是闻所未闻。所有警察和办事人员,都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惶然之感。
这次抓了他们,下次轮到谁?
这些年,大家可都或多或少与郑峰匡有些来往。
范卫国来到最近的一间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低声说道:“请问……”
大家便都望了过来。
其实刚才吉普车冲进公安局大院时,大家都从窗口看到了。只是谁都不敢乱动,更不敢胡乱出来“迎接”,怕惹祸上身。
老范家如今可是在风口浪尖上。
“啊,是范—县—长……”
一名中年警察如梦方醒地说道,急忙站起身来,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你好。请问,这里的事情怎么样了?”
范卫国连忙也报以微笑,只是那笑容未免过于僵硬。
中年警察便犹豫起来,显然不知道该如何措辞,稍顷,才说道:“范—县—长,我们也说不好。领导们都在三楼开会呢,要不……”
他话还没说完,范卫国便以匆匆说了声“谢谢”,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直奔三楼会议室而去。
刚刚走到二楼,头上便响起“潮水”般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