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宝默然一会儿后,回答说:“是。”
“唉,我跟随大将军杀戮无数平民百姓,确实罪不可恕。”金声桓长叹一声,他挥了挥手,叫来一队水手船夫,说道,“这些船只尽数移交给闯军,不许官兵趁乱有所毁坏。”
这句话让马进忠脸上一喜,感到大事已成,自己和老哥们儿金声桓一起带着近万兵马投降,即便今后不能再率领本部部众,可在闯军中也势必拥有一席地位。
可没想到接着金声桓便对马宝笑道:
“将军,朝廷以全盛之天下尚且不能制服东虏。如今中原已失,三楚又丧,朝廷以此残破天下,能否抵抗东虏?足下……贵军又能否制服东虏?”
马宝不明其意,眯起眼睛回答说:“我读书不多,但也知道隋唐时杨广三伐高句丽不成,可李氏得天下后,物阜民丰,自然可以将高句丽灭国。金总兵在东江吃过东虏的败仗,心存疑虑也很正常,可是闯军并非暮气深沉的官军,我们的实力一天比一天壮大起来,难道还会怕关外的胡人吗?”
“不……不一样,你们没有和东虏交过手,你们怎么会明白?”金声桓为之苦笑,他转过头去最后对马进忠说道,“葵宇,左镇覆灭已成定数,而且平贼镇这些年来杀戮太盛,我们血仇太多,我把全部战船交给闯军,只能算是一种补偿。唯独闯军从未和东虏交过手,我只怕他们骄而易折,最后倒了大霉。”
马进忠看金声桓眼中流露出的绝望,心生不安,赶紧说道:“你不要担心那么多事情了!闯军跨越豫、楚,争鼎大势已成,东虏只是癣疥之疾,你干嘛在意那么多呢!咱们现在赶紧把投降的事情安排好,赶紧把水师的事情移交好,总归不会少了你的一份富贵!”
“这样说吧……葵宇,看在我们几年兄弟的份上,我再送你一份大功,也助你在闯营里今后可以步步高升!”
金声桓最后笑了一声,便突然冲到马进忠的身边,他瞬间抽出马进忠腰间的佩剑,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金声桓就把剑锋倒过来指向自己,噗嗤一声贯入腹中。马进忠惊呼一声,两手合十握住剑刃,佩剑的锋刃把马进忠十指全部割出鲜血,他也还是死死抓住不放。
船舱中金声桓一方的卫兵和马进忠、马宝带来的家丁亲卫,全都大为震惊,大家还闹不明白形势和敌我,全都把兵器出鞘,剑拔弩张,气氛肃杀。
金声桓口含鲜血,看着马进忠被宝剑割伤的十指,瞪大了眼睛,忍不住笑道:“我从来只道你是个油滑鬼,今日才知道你这样讲义气!”
马进忠语带哭腔,还想再劝金声桓一句:“我是油滑鬼,从来只看自己的一己之私。可好说歹说,咱们在左大帅帐下也搭伙干了不少时日,你听我一句,何必为一个这样不仁不义的朝廷、为一个这样不忠不信的左良玉陪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