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顺王在登州、尧山之败以后,都有约一半的兵马在登莱被流贼消灭,实力大为折损,在大清国里的政治地位,当然也立即产生了巨大变化。
登州、尧山之战的同时,多尔衮却在西路取得了重大胜利,夺取了近乎整个陕西地区。睿亲王因此提前一步回到京师,豪格担心多尔衮回到北京作乱,因此也急匆匆赶了回来。
大清的诸王贝勒似乎都感到这意味着八旗权力结构又将要发生一次重大变化了,所以差不多所有人,都想方设法地为自己寻找借口,全部跑回北京,积极站队,在两位辅政王中选择一个派系支持。
三顺王都是跟随豪格回到北京的,所以豪格虽然认为他自己在尧山被郭君镇打败,完全是因为受到三顺王拖累之故,可是依旧认为这些人理应属于肃王派系。
三碗奶茶喝过,他沸腾的心绪略略平静了些,便命包衣们将怀顺王耿仲明带到射圃见面。
射圃,在王府东侧,长宽都在百丈以外,高大的墙垣下一圈槐树,围着平坦开阔的场地,能跑马、能射箭、能习武。
树下有几排小平房,平房的那一边是菜圃和花圃,管理菜、花和武器的奴婢就住在那些平房里。紧靠王府主要建筑这边,建了一座观射楼,那是雕梁画栋、绿琉璃瓦顶、飞檐上蹲着七只压角兽的华美建筑,完全符合亲王府的制度。观射楼是专供王爷和王府子弟练武时观射、休息用的。
楼下正厅已摆好茶酒菜肴,地上也铺好了毡垫座位,怀顺王耿仲明是明朝东江镇总兵毛文龙的养孙,身材高大,面色黝黑,据说在明军里不仅骁勇善战,而且还以狡猾多智闻名。
但豪格因为登州之败的缘故,很看不起三顺王的才具实力。他有点轻蔑地看着耿仲明,随口说道:
“怀顺王,怎么,上本王的府上有什么事情?是来计较山东兵败的旧事吗?”
耿仲明在三顺王中实力最弱,所以对于满洲的诸王贝勒也最为恐惧,他听着豪格的语气不善,便有些惊惧地说:
“不敢,小王不敢。八旗兵威震天下,山东兵败,纯是因为孔有德缘故……肃王,小王此来,正是有关于孔有德的要事相禀报。”
豪格闻言颇有些吃惊,但又觉得这情况也在情理之中。三顺王都是尾随豪格回京的,尚可喜和耿仲明都时不时派人到肃王府上打探消息,只有孔有德始终没有音信。豪格自己早就在心中猜测过了,是否是孔有德已经投靠了睿党?
如今耿仲明的话帮助豪格确认了他的猜想,肃亲王心想自己的判断果然不错,战无不胜的大清军在山东遭遇到这般措手不及的失败,多数原因都在孔有德身上。
是因为他没有管辖好登州水师,也是因为孔有德对那些明朝官绅将帅耀武扬威,才导致了苏观生等人夺船南奔,以至于许多从天津卫浮海而来的粮船都被明军和顺军联手摧毁。大清军是因为保护这批重要的粮秣,他豪格才仓促地将济南和兖州的大军调去登莱,结果半道上于尧山遭到伏击。
这一切缘由,最初都是因为孔有德的失察。
豪格冷哼一声,骂道:“这个蛮子,他害死多少能征善战的八旗勇士?满洲巴图鲁虽死也不会倒了架子,没想到孔有德还没到他治罪的时候,这厮就急着改换门庭了?”
耿仲明低声说:“王爷,孔有德不是孤身回京的,据我所知,他回京的路上,在德州召集了一批旧部兵将,总共有五六百人之多,如今都住在京师内外……孔有德带兵回京是要干嘛?恐怕将有异动!”
豪格不以为然:“五六百人?京中守军有上万人之多,光是代善手上就掌握着好几千八旗兵。孔有德带来五六百个不堪战斗的汉军旗,又能有什么用?总不见得睿党打算用这几百人造反吧!”
耿仲明暗示道:“五六百人不能控制北京,但这些人都是京城的生面孔,又都不是满洲人。如果睿王打算趁机发难,这些人手岂不是最适合用来偷袭肃王府的吗?”
“这怎么可能!”
豪格大笑了起来,大清国有议政制度,诸王贝勒们都可以在议政会议上确保自己的利益,这比起明朝的制度高明了多少?就是因此,大清国的权力斗争总能维持在一个斗而不破的局面。
过去皇太极和阿敏的斗争是如此,后来皇太极和多尔衮的斗争也是如此,那么到了今天,豪格当然也相信自己和多尔衮的斗争同样将是斗而不破。直接派一些生面孔的汉人偷袭肃王府?这不是满洲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议政会议代表着诸王贝勒们古来相传的贵族权力,这是满洲祖制,是祖宗大法,多尔衮怎么可能敢于践踏满洲贵族传统,直接撕破脸,破坏大清多少年来的祖宗规矩呢?
可是耿仲明接连又说出了许多证据,他说孔有德带来的许多兵马已经京师武库中取走了许多枪炮,这难道不是要在北京城大动干戈的一种预兆吗?
在耿仲明的连连劝说下,豪格这才有些意动。但他还不敢确信多尔衮会如此大胆,因此决定先联络一下同属于正蓝旗的博和托等人,没想到才将博和托等正蓝旗的要人叫来肃王府,便有与豪格交好的镶黄旗士兵赶来禀报情况,说是有人发现了武库中火药失窃的情况。
豪格终于大为震动了起来,他倏然站起,仿佛是觉得太过不可思议,喃喃自语道: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除非他疯了,否则多尔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