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从佛塔回来,去东陵殿雀件衣服,在半路遇到二郎神。
二郎神将琉璃瓶交给他:“虽不知里面的是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一丝有你又好像有阿梳的气息。”
慕卿将瓶子揣在手中,舒心笑了笑:“这是我和阿梳的孩子。他才来这个世界,却只能被关在冰冷的瓶子里。当日我再入魔界寻遍每一个地方,我还以为……以为此生和他无缘,原来被你找了去。”
“当日我寻得此瓶,以为是惑昀留下的魔界之物,于是禀呈给了天帝。昨日天帝将此瓶又还于我,说这是你的瓶子,托我交还给你。”二郎神拍拍他的肩膀,“阿梳就快醒了,孩子也找到了,好好养自己的身子,不然将来怎么保护她们娘俩。”
慕卿点点头,将瓶子护入怀中,告别二郎神。驾云走了一段路,回头看二郎神远去,慕卿折了方向,飞向佛塔。
阿梳醒来是在半夜。慕卿睡在一旁的小榻,身上盖着一条单薄的被子,面具安安静静放在床头,柔和的月光照在他脸上,宛如昔日容颜。阿梳心下一疼,想要叫他却喊不出一个字,嗓子干的发疼,浑身无力。最后她用脚成功打翻放在床尾的药罐,惊醒睡梦中的人。
慕卿从榻子上起来,床头的烛光下一双明眸闪亮。他心口一颤,从榻子上下来,三步并俩伏在床头,将她一寸寸望着,似乎如何也看不够,脸上每一个神情都不放过。阿梳张张口,发出亚沙的声音,慕卿顿时反应过来,倒了一杯水,扶着她小心翼翼喝下。两杯三杯。五杯润喉,阿梳终于能说清楚几个字,愧疚望着地上的药罐碎片:“我……我把药罐……罐打碎了。”
慕卿从后拥着她,让她倒在自己胸前,默默擦去眼角的泪:“无妨,你我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只要调养便可。”
肩头垂下他几缕发丝,散发银白色的柔光。阿梳握着那缕头发,颤着声:“你……你的头发。”
阿梳不言,抬起头在他冰冷的唇瓣印上一吻。慕卿惊了惊。缓缓展开一个笑,将她深深拥入怀里。
慕卿带着阿梳返回东陵殿,此后几日。虽慕卿有半日在东陵殿,却也时常半日出门在外。阿梳不多问,心想是天界有事,所以他才较为忙碌。
一日,慕卿从云头上下来。摘下脸上的面具大口大口喘气。毫无血色的脸颊微微发黑,嘴唇干裂惨白,他身上没有伤口,可是痛楚甚过伤口。
“慕卿,你失去仙血,修为将尽。恐不过三日功夫,你就要……就要灰飞……”太上老君追来佛塔时说的这番话游荡在耳,他心如死海。喜怒无波,唯有在见到阿梳时才有暂时的释然。他说过,他不要成为向亦白上神那样的人,可却逃不了亦白上神辜负爱人的命运。灰飞烟灭,说多了也不觉得害怕。他曾在阿梳面前信誓旦旦,就算是死也要撑住最后一口气来见她。
“阿梳。阿梳……”苍白的嘴唇念出至死挂念着的名字,新生的绿地上印出一个个红色脚印,触目惊心。
整个世界忽然间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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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卿突然消失了,虽每年能收到他的来信,可却有三百年未见了。
头几年,阿梳两三天跑一次兜率宫,希望能借太上老君的玄天镜找慕卿,但都被太上老君拒绝了。阿梳觉得,老君是有什么瞒着她,否则为何不肯借玄天镜呢。终于,就在阿梳第一百回跑兜率宫的时候,太上老君无可奈何交给玄天镜,可是阿梳却没能从镜子里得知慕卿的消息。面对镜中一片白雾,阿梳眼眶一酸,转身离去。
他写了三百封信给她,她亦回了三百封信,可是却没能在同一年收到慕卿的第二封信。直到来年,才会寄来另一封,也只是说些问候的话。这些年,苍术和玉锦的孩子都能开口叫人了,雨神和阮阮结为良缘,二郎神和三公主依旧和和美美,蓝莺和绿莺浪迹天涯。唯有她,只能一年一年期待慕卿的来信,一年一年询问他最后的归期。
一天,二郎神抱着一只楔猫来到东陵殿。猫儿个头很小,只有两个拳头那么大,性格怕生,钻在二郎神怀里不肯出来。二郎神脚底下的哮天犬目不转睛望着楔猫的尾巴,时不时拿鼻子去嗅。
阿梳望着二郎神怀里那团毛绒,微笑道:“这是你下界收来的?”
二郎神笑眯眯摇摇头,手掌夹在楔猫两只前爪下,将它抱了出来。楔猫长得很漂亮,白色的绒毛上长着黑黄二色,均匀地混合在一块儿,黄色的小耳朵一抖一抖,水灵灵的大眼睛惊恐望着阿梳。
这个姿势……二郎神这次是要送猫?
“你抱抱。”见阿梳不动,二郎神开口,将楔猫往前递了递。
阿梳笑了笑,伸手接过小猫,没想到小猫四脚一蹬,在她手上抓出几条爪痕,跳到地上蹭在二郎神的椅子下。哮天犬虎视眈眈望着楔猫,露出尖锐的牙齿,二郎神在它头顶拍了拍,警告一眼抱起楔猫。
楔猫踩在二郎神膝盖上,在他的安抚下渐渐放下戒备,大眼四周张望。看着阿梳处理手背上的抓痕,二郎神笑说:“它这淘气倔强的性子,倒是跟你有些像。”
阿梳抬起头,不解望着他。二郎神举起楔猫的前爪:“你瞧它一脸清高的模样,同慕卿很像。”
反复将他两句话在心里循环几遍,阿梳脸上渐露惊色:“你……你的意思,它是……”
二郎神点点头:“这是你和慕卿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