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他开口,声音冷如冰凌。
吴知枝震了一下,“?”
陆焉识还是那句话,“出去,我要休息了。”
心里都是委屈的怒火,已经毫无理智了,要不是他还存有一丝‘这不是他家’的想法,他早跳起来把房间拆了。
吴知枝晚上才联想到两人之间可能会发生的问题,没想到没等到她在深夜里发酵一下,问题就措不及防开始了,她缘无故吃了一顿子弹,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冷着脸说:“有病?”
“我叫你出去。”
她看着他的脸,忽然就有些想发笑,那种无奈又苦涩的笑,好心好意端一盘水果上来哄他,结果就换了一顿黑脸,她也不是那么没有尊严的人,当下就点点头,说了句‘行’,就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觉得自己傻,这里是她家,凭什么他叫她出去她就得出去?
要走,也应该是他走!
想到这里,她脚步一顿,理直气壮的往回走,陆焉识侧身躺在床上,短发柔软的垂在白净的鬓角,下颌线条紧紧绷着,薄唇抿成了情绪不悦的直线,她本来赌了气想叫他走,可当她看清了他眼底的黑洞洞孤寂后,整个又震住了。
这样的情绪,她见过一次。
就是陆焉识抱着那条受伤的手臂出现在街头的那个晚上,当时的他,可以说脸上毫无表情,甚至隽着几分看不起人世的讥讽,可她就是觉得他可怜,孤零零的,像是没有人认领的流浪猫儿。
于是心中的怒火全化成了舍不得,这样的少年,她就算是在生气,也不想叫他走。
兴许他只是心情不好。
可能,是他爸爸又打电话来了。
又可能,是他妈妈跟那个野男人又做了什么秀恩爱刺激他的事情。
总之,她绝不相信,他是无缘无故变成这样子的,因为他不是这样的人,至少他待她,是真的不同。
但眼下这情况,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所以又走出了房间,回到了自己屋里。
她躺在床上,其实已经很累了,但就是睡不着,可能是心里不踏实的原因,总想在去看一眼陆焉识,可又怕被他的怒火殃及池鱼,所以思来想去,终是没有去。
或许,恋爱就是不矛盾的时候没啥感觉,一矛盾,所有感官知觉就像被放大了一百倍,之前的好都被大脑自动翻了出来,在脑海里不断的上演重复,吴知枝被折磨得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她即想过去找他,又不想做主动的那个人,明明是他乱发脾气在先,凭什么她去哄人?
可……要是他真的有什么心事呢?
她叹了口气,平躺在床上,心事重重地思考着。
最终不知道怎么的,就浑浑噩噩睡了过去,等第二天醒来再去对面时,陆焉识已经不再了,他出发去新城区参加奥数了。
心情忐忑的同时也觉得有些欣慰,他真的成熟了,哪怕生气难过,也没有耽误奥数比赛。
她走进他房间里,看着他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小电子琴和曲谱,从前啥事不会干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陆焉识现在已经完全蜕变了,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妥妥一个强迫症+洁癖症晚期患者的房间,窗明几净,就差用‘纤尘不染’来形容这个房间了。
她又感慨,又忧愁。
越来越优秀的少年啊,令她怀揣起一种又沉重又陌生的情绪。
这股陌生的情绪衍生于她从没尝试过的爱情,她原本以为,他离开朝城的时候,她可以很欣然的接受。
可是现在,单单只是想想,就已经忧愁到局促不安。
她想,她是不可能在自欺欺人了,她心里就是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
另一边的陆焉识,上了学校派来的客车,依然是坐在最后一排。
他神情淡漠地望着街上倒退的风景,表面的冷漠都是伪装出来的,其实心里并不好受。
想想来时,还有无知的短信与他作伴。
而现在,周身只剩下荒凉,没了她,他又回到孤寡的状态,他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任何人可以走进来。
想起陪自己度过了几个月点点滴滴的少女,他不禁垂了下眼睛,悲从中来。
他现在的心情,用‘五内俱焚’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只是接下来还有考试,他不能让自己一味沉浸在难受悲伤中,他需要钱,有了钱,才可以改善吴家的生活……
可笑的是,昨晚他刚刚明白自己的价值,今早睡醒又像充满了电的机器人,手脚不由他控制的起床洗漱,然后踏上新城区的奥数竞赛之旅,他本可以不来的,反正,就算没了他,吴家也不会损失什么,只是想对他们好的念想早已在心里生根发芽,日复一日的成长,已经成了一份烙印在他背上怎么扒都扒不下来的责任,他就是犯贱的想对他们家的人好,哪怕心里觉得委屈。
到了新城区,老师让同学们下来,还特意把贺希言叫到一边,嘱咐了几句。
上次初赛他考了第四名,老师早已经坐不住,这会正拉着他说话。
苏北跟陶语然等在一边。
陆焉识一晚上没睡,此时神情倦怠,但他并不想睡,,眼睛望向面色冷峻的贺希言,迸溅出点点寒星。
贺希言的目光也望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都有点看不起对方的意思。
陆焉识冷笑一声,在老师的安排下,摒弃心头所有的胡思乱想,进了偌大的考场。
今天有两场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