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臣猝地一下发起了呆,为虞素顷然的死去,为虞素临走前最后一句那样的话,他木楞楞的垂下头看着怀里分明体态鲜活的妻子,忽然那样不知所措。好像不相信晨时出门前还于枕边笑颜软款的妻子就这样死了,又好像不相信虞素最后所说的那句话……雀鸟啁啾、清风过谷,俊臣铮地一下打了激灵回过了神。他眉心蹙成深深的沟壑,一时也忘记了死别的悲伤,慌乱且鲁莽的抬手不住摇着怀心里再做不得反应的虞素,嗓音激扬、声波如狂,“我的虞素,你在说什么……你是我的好妻子啊!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妻子啊!”
他有太多话要说,可怀抱里那个渐离的人儿已经再也无法感知到他的心境、更没有办法给他以怎样肉眼可见的真切回应。
俊臣发了疯、成了魔、起了梦靥添了孽障,铮地一下紧紧一把收了怀抱,抱紧尚未走远的虞素昂起了头仰天长嘶……
偏生要以那样骄傲不羁的姿态行走于世,执着的铺就千斛明珠、万丈翡银来铸就这一世篇章!但到了头我们又都在自己掌心深处握住了些什么?
林荫柳木其后,太平眯了茕茕的眼眸把这当前一切看得真真切切。柔肠百转千结,终于没能忍住,她缓然移步,将身一点一点走了出来。
此时此刻,她已满心认定卫遂忠所言无误。来俊臣,他是真的要杀自己……她头上的那么一片清明的天,终于再一次瞬息就已裂石崩塌!
她伤痛欲绝,只是凝着一双笼着寒水轻纱的眼眸淡淡地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说不出。
好一场精心策划的局,笼于其中的却又都是谁人?原是今晨破晓将至时,太平面见了卫遂忠、闻了他那样一番言话过后,打定了主意一早便忙不迭的趁着来俊臣出府前往城郊的空荡,不动声色的行至来府,找到才起的王虞素。
她只同虞素言说适才碰到俊臣,他便让自己带话于她,邀她去往城郊西侧的树林子里。
虞素听说是俊臣找她,便没有多想什么,也就只身而去。
太平便悄悄跟在她的后面,尾随而至。如此……
当轮回已过了百转千结后,安还记得当时那样一份坦率天真的没心没肺?只余下仰天一笑时凋谢在泪光里的漫布各处的那些虚妄!
怀着这样一个持平的姿态,俊臣模糊的视线逐次沉淀下来,慢慢看到了女子尖尖的绣鞋;再缓缓抬头,便一点一点、一圈一圈的将太平那抹纤柔的身影入在了眼帘里。
这不过就是一个突然之间,一切悲意便被止住!只剩下一抹寒冰般无限的冷漠:“是你,是你扣了卫遂忠让虞素顶替卫遂忠前来赴约的是不是!”肯定的语气,昭著的怒不可遏。似乎要生吞活剥掉一切。
太平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生气的来俊臣……
你爱上她了,爱上了王虞素,你到底还是爱上她了,你是真的爱上她了是不是?是不是……
这样的心思下意识便在她心里兜转如潮,然而极快的,突忽而至的愕然便浮上了太平的面孔,她不明白为什么来俊臣会说……思绪稍一兜转,接踵而至的明朗感知很快吞噬掉了太平对于“爱”之一事的那些繁杂凌乱的一切情丝。
“卫遂忠……”聪颖如斯,太平顷刻了然。原来自己,是中了卫遂忠那个小人的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