桩桩件件全都于冥冥只有了一个指向,这个指向由模糊逐渐走向清晰,且时今武承嗣又从太平公主的口里亲自听说这样的事情,倏然一下,他便全信了!且深信不疑!
心口陡然打了一个起落,“咕咚”一声胸腔钝闷。武承嗣敛目,他方才周身不期然涌起的一层滚烫**早在听到那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时便减温、又慢慢消退。他对着太平投了一个淡淡的眼神,眼底却带着并不淡淡的弥深的意味。
太平的心思,他亦能摸到半分……
无利不起早,自扫门前雪。若非这件事情亦是牵扯到了她,她又怎么会来登门相告、唆使自己?披着一张大义凛凛的虚伪皮相,他们这些人平素里头不怎样频繁往来,尽是管着顾着关乎自己的利益都还不够,若说起有什么情分,自是寥寥而已。谁也不比谁纯粹,谁都不比谁高洁!
但是此时此刻,这份寡淡的境况突然有了一个渐趋变轨的移转……就在扳倒来俊臣这一件事情上,即便谁也心照不宣,但是武承嗣深知,他们之间,或许可以达成某种共同目的的利益联盟……并且他们会彼此相信,试问这世上还能有何等样的关系会比拥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共同的指向、处在共同的阵营来的更加坚韧不移?
“信人莫若信己,防人毋存幸念。此道不修,夫庸为智者乎?”这是来俊臣自己说过的话,这样的总结当真适用于权利场上注定的角逐啊!什么是自己?这不是一个个单独且零散的个体,而是一个有着共同目标与利益结盟的整体,这个为达目的固结而起的人群便是某种意义上的“自己”!
《罗织经》是一部奇书,无论承认不承认、敢不敢承认,都是谁也不能去否定的!这部精华之作它教会世人如何谋权夺利、如何在这污浊不堪的恶世里行走自如不被诟害、如何做到征服恶世并且与之同流合污的攀高走远一路扶摇……而如今,他们却是用来俊臣自己的经验之谈、官场乃至人生处世的精粹谋略,去对付来俊臣他自己!
徐徐萦风漫溯进深、过了走堂、掀起帘幕。这看不见的无形风儿一圈一点的扑着面眸、拨动发梢袭来身上,虚空间一股清澈而干净的质朴感是那样久违,就此轻而易举便透过每一寸肌体发肤、接连着渗入到了骨髓里去。是那样的使人想哭,好似寻到了归乡的路而又再也不能回去。
武承嗣颔首沉默,沧睿智慧的双目里融化开狡黠的光。
虽然他已不再支声,虽然这一遭魏王府之行他的言语实在寡寡。但是他的心下所想,太平明白。
太平才错开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往冉冉香炉那边看去,很快便又感知到他投递向自己的那样一道含着笑意的天渊目光。她便慢慢转眸,还之以微微一笑;接连着,殷殷朱唇便凑化了一个开合韵致,眉心舒展、轻微呓启。她说:“魏王,我们……得自救了。”轻飘飘淡幽幽的,如一阵过谷穿花拂了一身落雪还满的微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