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玉忿恨道,“令仪进府前几年,三爷恨不能夜夜长在她床上,她背地里对大少奶奶不恭敬不说,见了我也是傲慢得鼻口朝天,原来小竹多少还讨老爷和夫人的喜欢,后来有了彬彬,怕是老爷夫人都不记得青青和小竹了,眼里心上只有这么一个孙儿。少奶奶您说我见了他能不恨吗?”
她不提青青还好些,提起了,倒引得董氏一片难过,道,“别说老爷夫人,连我这个当娘的,都不知道青青现在出落成什么模样了。”说着连叹了几声。
锦玉也后悔,不改提起青青,但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
董氏停了停,又说道,“也不能怪老爷夫人,令仪再有不好,彬彬毕竟是段家唯一的男孙。你也知道,段家子嗣单薄,三郎是老爷夫人唯一的孩子,为在外面显得家中人多,故称做三郎。到了孙辈,你我又都生了女儿。”
锦玉平素最不喜别人说什么彬彬是段家唯一的男孙这样的话,今天董氏说,她虽心头不快也不敢发作,嘴里却还是争道,“什么唯一的男孙,说得好像谁再生不出孩子一般。”
话一出口,自知情急之下失了言辞。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少奶奶一直盼着能为段家再生一子,奈何身子不好,生下青青后再不曾有孕,看了无数郎中,吃遍大小方剂均无效果。这事已经成了少奶奶的心病痛处,大家心知肚明,都讳忌不提的。
锦玉看少奶奶脸上神色突变,自恨自己口无遮拦,连忙伸手要打自己嘴巴。
董氏拦了道,“这又做什么?我不与你计较便是。”
两个人一时都停下了说话,采画忙着将切好去籽的西瓜和一小碟子马蹄糕,一式两份摆在董氏和锦玉面前,董氏让锦玉两番刺激,哪有心情吃东西,只拿了杯子,浅浅地喝了口茶。
锦玉倒有兴致,从采画手里接过叉水果用的签子,吃了几块西瓜,又吃了两块糕点。
不吃倒也罢,她这么伸手往来吃东西,倒让董氏注意到了她的手。
十个指甲剪得修长,又精心地染成鲜红色,十分地醒目艳丽。
董氏心里略略惊诧,再去仔细看她,身穿浅蓝色撒花轻绉裙,象牙白的金丝连枝芍药白纱衣,梳着倾云髻,插着嵌蓝宝石的玲珑镂金钗,与那浅蓝色的裙子遥相呼应,颈上戴着赤金璎珞项圈,脸上妆粉甚浓,唇色娇艳夺目,于那手足眼梢间,妩媚中竟透出丝丝风骚。
锦玉进府也有八年余,这种装扮,董氏还是第一回见到,心里隐约不安起来。
便越发地注意起她的举手投足了,竟有些令仪当年的做派。
锦玉也发觉少奶奶在看自己,便讨好似地笑了,问道,“少奶奶,难道您就不奇怪吗,那日令仪来,三爷原是计划晚上才回,怎么上午突然就回来了呢。”
董氏方才回忆起来,也怪道,“正是呢,我当时也奇怪得很,过后也忘了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