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朝阳如常缓缓升起。何瑾屁颠颠儿地跑去衙门,浑然不知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到了衙门口儿,门禁卒子便告诉他:“司刑大人,大老爷让你来了,便去签押房一趟。”
何瑾还是屁颠颠儿的,嘿嘿一笑道:“正好,我也有事儿要找师父。”
人还没进签押房,便听到里面陈铭老爷子的哭嚎声:“大老爷,可不能这样啊。你忘了昨日润德,赤手空拳便降服了一匹烈马?”
“倘若那马昨日惊了,我们恐都束手无策。这润德要是惊了,那又当如何?”
何瑾一听这个就不乐意了:什么意思嘛,怎么拿我跟那头凶猛的畜生比,我有那么恐怖吗?
可一推门儿,看到姚璟手持鞭子、满脸愠怒的神色,他当时就惊了。随即眼珠一转,突然捂着脑袋喊道:“啊头好疼,好狂躁的感觉!”
说着,对着面前的一张硬木椅子,举起手来便拍了下去。只听咔嚓一声,椅子顿时四分五裂,惊得姚璟眉头也不由为之一跳。
“孽徒,休要假痴不癫,你这点鬼把戏,还瞒不住为师!”姚璟当然猜出何瑾十有七八是装的,可问题是,还有一两分可能是真的啊。
毕竟,昨日那小子对着一匹狂躁烈马都痴痴傻笑,贴身肉搏,还把人家抡来抡去的举动,实在太震撼人了。
“不行,师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是忍不住想打人、想发泄!”
何瑾却又一抓头发,顿时披头散发跟个疯子一样。随即看到博古架上一个插花瓷瓶,拿下来就砸在了地上。
陈铭老爷子也吓怕了,不知该上前拦何瑾、还是保护姚璟。可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便见何瑾借着头发的遮挡,悄悄向他打了一个眼色。
两人配合已相当默契了,一看到这眼神儿,陈铭当即向姚璟言道:“东翁,快扔了鞭子,润德就是看了这鞭子才发疯的”
姚璟还是心中明知两人可能在演戏,但问题是,他本来就只想教训一番何瑾,自然不可能唤人前来把事情闹大。
偏偏何瑾就是抓住了他这点好面子的心理,使得他一下投鼠忌器。
无奈之下,姚璟只能恨恨地放下了鞭子,对着何瑾气愤言道:“行了,别装了,今日为师不揍你了!”
一听这个,何瑾果然一捋头发,麻利地用吏巾扎好,对着姚璟嘿嘿一笑:“师父,你说奇怪不奇怪,一看到你放下鞭子,弟子这头立时便不疼了”
姚璟还能说什么?
只能端起了案桌上的一杯茶,狠狠地灌进了肚子里。
随后,才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莫要得意,今日不揍你,不代表不会教训你!说,你昨日下午到底去了哪里?”
何瑾脸色一变,就知道昨日的事儿露陷儿了。
不过他早有对策,当即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呈给姚璟道:“师父,昨日晚上弟子冥思苦想,才写出了这篇八股文,恳请师父点评雅正。”
姚璟气得当即一拍桌子,喝道:“少跟为师插科打诨,问你昨日下午去了哪里,你拿出一篇八股文算怎么回事儿?等等,这篇八股文是你自己写的?”
嘴上说着,姚璟不由自主地拿起了那篇文章嗯,真香!
入目一看,果然是何瑾那秀媚天成的字迹,不由感觉烦躁的心情,也被轻拂吹散了几分。再仔细观上面的内容,更加确定是何瑾自己写的了。
因为随后姚璟便笑了,在何瑾的满面期待中,开口道:“这文章虽辞藻华丽、考究得当但除此之外,全文废话连篇、空洞无物,简直就是一坨臭狗屎!”
谁知何瑾听了这话,非但没气馁受打击,反而还笑了起来:“师父,真的是这样?格式方面什么的,没一点错漏或犯忌讳?”
“嗯?”被何瑾这样一问,姚璟也登时反应过来了:是啊,一个昨日连朱子集注都背不全的家伙,今日怎么一下便拿出了一篇八股文?
不错,这文的确不堪入目,但烂梨也是梨,也能解渴啊。
甚至县试的时候,姚璟都不会轻易将这等文章黜落。毕竟字迹端庄秀丽,格式和内容也四平八稳
随后再仔细看文章内容,他当即发现了生搬硬套、移花接木的痕迹,不由拍案大怒道:“逆徒,你果然不肯走堂堂正途,竟不知从哪儿学来了这等旁门歪道!你,你是想气死为师不成!”
说着,姚璟就想再去拿鞭子。
可这一次,何瑾却不装疯卖傻了,而是冷冷地来了一句:“师父,难道弟子这样做,有错吗?”
“不知悔改!”
姚璟当即被气得七窍生烟,吼道:“不潜心攻读圣贤的微言大义,感悟治国平天下的道理,只想着一门心思走终南捷径。如此所为,你还敢说你自己没有错!”
“那弟子敢问师父,攻读了圣贤的微言大义,考取了功名走上仕途,最终又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上报君王社稷,下抚黎庶百姓,造福一方”
这话说着,姚璟刚举起鞭子的手,不由便停在了半空:不错,学得文与武,贸与帝王家。为的就是一展抱负,安邦济世。
可问题是,何瑾对于这些好似生而能之,他那调和鼎鼐、繁荣一方的本事儿,远在自己之上!
既然如此,自己还有何理由去苛求责备?
可心中固有的观念,当然不可能就这样一击即碎。姚璟纠结沉默了半天,最终才找到了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润德,为师不教你这等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