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火筛郁闷离去的背影,沈秀儿一双剪水双眸不由眨了一下,对何瑾小声问道:“相公,你是故意要气走他的吧?”
“当然是故意的......”
何瑾就又握住了沈秀儿的小手,道:“嘴上说着不打扰我们团聚,实际上却问东问西,这种人最没眼力见儿了。秀儿,你都不知道这些时日,我有多想你......”
一听这个,沈秀儿眼神不由都虚幻了一下,将近一个月的劳累、气恼、担忧,还有所有的怨恚全都消散不见。唯有满眼的柔情化成了水,让她不由自主地呢喃回应道:“相公,奴家也想你......”
“嗯,不过幸好他那里也快搞定了,最多半个月我就会回去,只是不知.....”说起这个,何瑾忽然面色踌躇起来,苦笑道:“这次我闹得很有些大啊,不知官方那里,对我此举是个啥定论?”
“官方定论就是你被火筛俘虏了,生死不知。”这话冷硬又带着几分气愤,当然不是沈秀儿说的。
何瑾抬头一看,不由就笑了,道:“终于舍得出来了?”
沈秀儿遽然一惊,连忙回头看去,只见一位寒酸力巴装束的中年人,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她身后,对着何瑾冷冷笑道。
“相公,我,我不是......”
何瑾却温和地一笑,安慰她道:“你当然不是故意的。只不过锦衣卫一向神出鬼没,而我怎么不大不小也是一位朝廷命官,轻易投敌了那还了得?”
“数千辆的物资调拨,将近万人的雇佣,又一路从京城到延绥,这要是锦衣卫都没有安插人进来,大明王朝岂非成了笑话?”
宽慰完这些,何瑾才将温柔的目光从沈秀儿身上移开,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孟文达,道:“只是孟大人都是镇抚使了,怎么还跟当年一样,喜欢扮演穷苦人呢?”
孟文达冷哼一声,略带得色地笑道:“若非如此,老夫岂能抓住你这只泥鳅?”
“不不不,孟镇抚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的戏路不能老这么窄。以前在磁州扮演难民就算了,这次怎么也扮演一位富态的牙行老板吧。你看肚子都凸出来了,一点没有吃苦受穷可怜人形象......”
孟文达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肚子,发现仍旧平坦结实后,才反应到被何瑾耍了,登时气得面皮儿发青:“小子,现在满朝群情汹汹,攻讦你目无朝廷、投敌叛国,你严肃一点行不行?”
“当然......不行喽。”何瑾却拉了个长音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道:“要是陛下真这样认为,此番就不是你单独跟我对话了,早便是大军团团包围。既然陛下还相信我,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陛下也是人!”孟文达这才真正怒了,勃然大吼喝道:“你可知此番朝议有多凶猛?陛下为保住你战功名誉,向来不曾缺朝的他,已半月未曾早朝!”
“太子和公主殿下,为了保你足足在太皇太后和皇后那里,跪了三天两夜!还有内阁三位大学士,已被士林骂为无能祸国之辈;保国公、英国公、阳武侯等人,明明征战有功,却被污蔑串通异族、谎报军功......”
说着,孟文达又环顾那些大车,悲怆言道:“此番你大批调拨物资,更是早就被人察觉,当成了举家外逃的证据。陛下为保证这一路上物资不受到侵扰,密令动用了厂卫,第一次大掀诏狱!”
“若不是我等提前将要闹事儿的官员、学子等人全都关了进去,你真以为一路会如此顺利?可也因此,朝堂上君臣关系急剧紧张,我等厂卫更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听到这里,沈秀儿立时脸色煞白无比,担忧地看向何瑾。她真的没想到,事情原来已严峻到这等份儿上。
然而,让她和孟文达没有想到的是,何瑾听后面色竟十分凝重古怪,甚至还有遗憾地言道:“原以为陛下终于要雄起了,结果,唉......算了。”
“不过听你这么一说,事情的确是挺大的。”
“看来不能在蒙郭勒津部落多待,要快点赶回去了......真是麻烦啊,让他们干事儿一个比一个无能,坏事儿起来倒闹得挺欢腾!”
言罢,看着那些大车也拉得差不多了,他又开口道:“行了,回去禀告陛下,那些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回去我就想办法狠狠收拾他们!”
孟文达简直都被气笑了,这么大的口气,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你一个正六品兵部职方司主事,就要跟满朝文武作对,莫不是太将自己当回事儿了吧?”
“哈......就是我这个正六品的兵部职方司主事,还平定了宁夏的边患呢。让那些个朝臣来干,他们能行吗?”
说完,不待孟文达开口,他又摆手道:“别装了,你此番没带多少手下,且到现在也没拿出陛下的圣旨强制命令我。”
“可见朝堂那里虽然闹得很凶,但陛下和内阁大学士们,还是暂时能兜得住的,并且也是坚信我的。”
孟文达听后不由张了张嘴,很想再说些什么。可转念一想,发现什么话都让何瑾说了,自己还一点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由此,他只能抿了抿嘴,道:“那就不打扰二位贤伉俪团......”
“已经打扰完了,我都该走了。再不走,边关的将士集结过来,想走都走不了了。”何瑾顿时就幽怨了,看着已经拉完的大车,嘟囔道:“以后别这么虚伪行不,怎么跟那个火筛一样......”
孟文达气得当场掣出了绣春刀,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