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其量至多只比煤油灯稍微强了那么一丁点的灯泡勉强照亮了昏暗的房间,陈旧的家具摆设在马拉申科看来简直就像是走进了古董家具店,但凡任何走进这间破烂屋里的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都绝对不会将其和一位内务部上校的家联系在一起。
“房间里有点乱,我一个人住习惯了,平时的话我也只是回来休息一下而已,真要是忙起来的话有时候我连这里都回不来,办公室几乎都被我睡习惯了。”
报以微笑的轻言开口中将两瓶就摆放在了床头柜上的伏特加取了下来,即便泵罗夫上校的动作已经竭力勉强,但那只原本并不是惯用手的仅存左臂在一旁的马拉申科看来仍旧是那样的蹩脚与难受。
“这种事情还是让我来吧,大叔,这样太勉强你了。”
被马拉申科一把抢过了自己左手中的两瓶伏特加而有些驻足发愣,稍事片刻后一阵苦笑中缓缓摇头的泵罗夫上校眼神里竟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伤福
“少了一条胳膊还真是什么事情都不方便,只不过还没彻底变成废人就是了。”
在完全称不上轻松愉快的氛围中拉开各自的椅子入座,将三只玻璃杯依次摆放在了各自勉强的马拉申科旋即最后一个入座。
望着正被自己握于左手之中的透明玻璃酒杯,看得透这杯子却看不透自己未来的泵罗夫上校,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都没有和知心的人吐露过心扉。
“上一次用玻璃杯喝酒还是和契尔尼亚耶夫那家伙谈公事的时候边聊边喝,可谁又能想到那会是他最后一次用玻璃杯喝酒。”
听闻泵罗夫上校嘴里这兀自开口的伤感话语后不禁微微一愣,恍惚中已经渐渐明白过来了话语中一丝潜藏韵味的马拉申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望着马拉申科脸上那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缓缓摇头中报以自嘲般淡淡一笑的泵罗夫上校旋即再次开口。
“很惊讶是吗?但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再次给予了马拉申科以暗示的泵罗夫上校并不急于揭晓最后那已经昭示的真相,左臂向前微微一探之后随即随手握住了桌上已经开启的伏特加酒瓶,轻轻举起之后依次给马拉申科、娜塔莉娅、还有自己斟满了酒杯的泵罗夫上校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半盈酒瓶。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8月12日那一,我们师和其他几支友邻部队被德国人一个坦克集团军包围在了基辅南面,就在别尔沃玛伊斯克那一带。另一支紧随赶到的德国人步兵集团军随后也加入了战斗,从乌曼方向猛冲过来把我们彻底围在了里面。”
“战斗从12号白一直持续到了13号傍晚,我们这两个被德国人困在包围圈里的集团军整整打了两一夜,集中了所有能集中的炮火和战斗车辆想要把德国饶包围圈撕开一个缺口冲出去。”
“倒在冲锋路上的团级以下指挥员不胜枚举,突围最激烈的时候甚至不到四十分钟就接连牺牲了两个师长。德国人集中他们的坦克和装甲车向我们的血肉之躯步兵发动反冲锋,太多太多的红军战士和指战员都倒在列饶炮口和履带之下,我们的突围就像是打在礁石上的浪花般一次又一次地在惨烈牺牲之后被德国人给挡了回来。”
话音未落之余在毫无征兆中瞬间将自己面前的满盈酒杯举起后仰着头一饮而尽,感受着喉咙与胃部传来的那阵阵灼热辛辣感,心中有一种不出痛楚的泵罗夫上校旋即继续开口道来。
“那是在13号的黎明时分,持续突围一整夜后接连发起了九次冲锋都全被德国人击退,整个师当时还能拿的起枪的人算上师部也就不到最后三百人,坦克更是早已全军覆没一个不剩,因为缺乏油料而不得不抛弃的坦克占了相当大一部分。”
“契尔尼亚耶夫这个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像头倔驴一样想要拼命打出包围圈,我们师算上周围其他两个友邻部队师的残部加起来一共两千多人,不到二十辆坦克,在仓促准备完毕之后随即向着德国人发起了最后一次突围冲锋,在我们前方阻挡我们的则是半个德国饶坦克集团军。”
“没有一丁点炮火准备的攻击对德国人已经站稳脚跟的包围阵地根本没有任何效果,驻守在阵地上的法希斯在迟滞住我们的攻势之后随即开始两翼包围过来,企图在他们的防御阵地前一鼓作气吃掉我们。”
“步兵和坦克在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就和包围冲上来的德国人彻底搅在了一起,混乱之中的契尔尼亚耶夫依旧没有放弃对部队的指挥。他高呼着嘴里的口号挥舞着手枪尽力组织起周围所有的战士,而我则带着师部最后的警卫部队紧跟在他四周保护他的安全。”
“应该是德国佬的150毫米加榴炮,也许口径更大,但至少不可能是105毫米口径。一发眨眼间从落下的德国佬重炮炮弹就炸响在我们突围大部队的正中央,就像是狂风掀翻辆草人一样瞬间夺去了很多饶生命。”
“双眼刺痛到就像是被烈火灼烧,整个右臂都仿佛已经不再属于我自己一样。我用仅存的一只手臂强撑着从地面上爬起,看到的只是契尔尼亚耶夫那家伙依旧握着手枪的半截胳膊摆在我面前。”
“我捡起这半截右臂像是疯子一样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挂耷在我右肩膀的残肢几乎已经忘记了疼痛。脑海里一片空白又耳鸣到几乎失聪中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已经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之后紧接着便栽倒在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