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卫第一重型坦克旅旅长指挥车内,坐在车长位置上的马拉申科正在调试着手边的电台,握在另一只手中的无线电送话器里传来一片沙哑的盲音,看起来并不像是建立了有效通讯的样子。
“怀念有人帮你把无线电调好的日子吗?”
坐在炮塔里的马拉申科一愣,正在拨动调试无线电按钮频率的右手戛然而止,正坐在炮塔外抽烟的伊乌什金又传来了继续开口的声音。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们的坦克一直是五人车组该多好,如果是这样的话,尼克莱也许就不用死在火车站里。”
表面上听起来有点像是伊乌什金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事实上失去战友的剧痛对于177号车组的每一位车组成员来说都是一样的,这份痛苦与不愿回忆起的逃避不是只属于马拉申科一人背负的。
再次回到这座充满着伤感记忆的城市里以后,似乎愈发多愁善感的伊乌什金总是会闲着没事发呆,好几次连马拉申科从背后走来的脚步声都没察觉到,直到被马拉申科一拍肩膀浑身猛地一哆嗦。
尽管在被问起原因时有些逃避,但伊乌什金的眼睛却不能按照他的意志来撒谎。
马拉申科知道伊乌什金在想些什么,但同时这种伤感却也在不知不觉地感染着马拉申科,由不得马拉申科自己的主观意识去左右和逃避。
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是英雄的心也不是铁石心肠、毫无感觉的。
伊乌什金这么有意无意地随口一说,停下了手边工作的马拉申科倒也陷入了回忆。
“理想?我我没有考虑过那种东西,车长同志。我只想战争结束以后回家照顾好我的妻子和孩子,因为这场战争我亏欠他们很多,我想让我的孩子在一个有父亲的家庭里长大,这大概就是我的理想。”
“晋升我为车长?让我单独指挥一辆坦克?这我能行吗?车长同志。”
“走!快走!不要所有人都走不了!”
过往的一幕幕如同幻灯片一般在马拉申科双目微闭的脑海中不断闪过浮现,尼克莱在自己记忆里留下的点点滴滴至今依旧完整而清晰。但遍体鳞伤的麻木灵魂,却再也回忆不起当初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到底是怎样的味道了。
“是我的错,我不该派他去指挥一辆坦克的,换车只是个次要条件”
坐在炮塔外的伊乌什金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嘴里叼着烟斜仰起头来凝视着远方的天边,浓烟弥漫的斯大林格勒城上空至今依旧无法看到蓝天下的完整太阳。
“你把尼克莱的消息告诉他家人了吗?”
炮塔的顶盖向外开启敞着,坐在炮塔里的马拉申科能看到坐在炮塔边上的伊乌什金,在询问这句话时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与触动,仿佛说出这句话本身就会令他感到不安与阵痛一般。
“我不知道,这件事交给政委同志去做了,这件事上他比你和我都要专业,我想我们都没有勇气说出事实”
靠着背后的装甲从沉思中稍稍缓过神来的马拉申科再一次打起精神。
沉浸在过去回忆中的人无法迈向未来,马拉申科对此非常清楚。
死去的人永远无法再活过来,活着的人还要带着满是悲伤的回忆和留下来的责任与传承,继续迈步前行下去,尊重逝者的做法就是如此地简单。
嘀啦——滋滋滋——
反复调试着手边电台的马拉申科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频道,确认接通无误后的马拉申科随即按动了手中送话器的通话按钮,将之放到了嘴边开口出声。
“金色巨熊呼叫,能听得到吗?请回话。”
无线电送话器传来的暂时盲音持续了一段时间,等的有点不耐烦的马拉申科误以为是自己调错了频道,正准备伸手上前再把控制面板摆弄摆弄、微调一下,手中的送话器喇叭里却突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听得很清楚,这里是巨熊巢穴,你们那边进展的如何?”
就算是隔着遥远的距离看不到对方的面孔,马拉申科也能肯定此时此刻那个正与自己对话的人,正是留守后方旅部负责统筹全局工作的彼得罗夫政委。
再次听到政委同志熟悉的声音令刚刚干完一丈的马拉申科有些情不自禁的欣喜,每一次战斗过后还能活着听到那些熟悉的声音,都称得上是战斗胜利最好的奖励。
“我们这边一切进展顺利,预计的推进目标已经完成,这里现在是我们的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打算继续带队前进了,我感觉我们旅有希望第一个踹烂保卢斯这个鬼佬的屁股,这可是莫大的荣誉。”
“哦,差点忘了,拉夫里年科和库尔巴洛夫各自的情况怎么样了?你有联系上他们吗?”
伴随着战事的不断顺利进行,近卫第一重型坦克旅的前线旅部,现在已经能设到距离攻击部队仅仅几公里外的位置。并且随着部队的不断顺利推进,还在时不时地变换位置以跟上进度。
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无需再担心那些苟延残喘的德军可能发动反扑,天上的德国佬苍蝇也已经被手握优势的苏军歼击航空兵部队,给硬生生压成了一支飘忽不定的游击队。
空地优势尽在掌握之中的情况下,把旅部设在距离前线如此近的位置倒也无可厚非,这是马拉申科和彼得罗夫政委,以及自己的旅部领导班子一起商量以后共同做出的决定。
把旅部靠前设置的好处还有一个。
马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