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以画见人。
一个画家的画作,是最能体现一个画家内心的世界的。
八大山人朱耷,乃是明朝王室后裔,身处于明末清初这个特殊的年代,他的画,处处充斥着对满清的抨击,所以他的画中,不正常的形象,才算是正常。
反之,这条隐藏在荷花中,十分正常形象的小鱼,那就是不正常。
宁君成也算是见多识广,对于八大山人朱耷的事迹也算是有所了解,此时看到这条正常的小鱼儿,哪里还不知道,这幅画,乃是赝品。
就连其他人,此时都已经认同了苏晨的解释。
一旁站在宁志邦身边的宁杰雄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看了看自己的弟弟,故作关心说道:“三弟,你这也太不小心了,怎么买了一件赝品?下次买古玩,可一定要慎重啊。”
此人倒是阴险的很,话中明为关怀,但是实则在暗指宁志邦无能,被人骗了五百万而不自知。
宁志邦此时的脸已经煞白,恨恨的看了一眼宁志雄,随即猛地将目光移到一脸淡定从容摸样的苏晨身上,恨不得将其的嘴巴缝上。要是目光能够杀人的话,估计此时的苏晨早已经死了十几二十多次了。
他自然感受到了宁志邦的恨意,但是,那又如何?
赝品就是赝品,要是在一般时候,苏晨可能也懒得去说,但是宁君成摆明了是要他掌掌眼,要是不说出个好歹来,日后要是被人发现这幅画的真伪,自己的水平岂不是要被别人看低。
苏晨虽然平时谦逊随和些,但是涉及到了古玩这一块,他的内心深处,潜藏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骄傲!
“看来,以后送礼,可真要好好的考虑考虑了,不然不仅仅亏了钱,还……呵呵呵。”一个贵妇人一般的中年美妇轻启朱唇,话说出来,让宁志邦的脸色越加难看,对苏晨的恨意也越来越深。
“苏晨,你不要胡说……”宁明看到自己父亲如此狼狈,愤然开口,但是却被宁志邦伸手给拦住了。
他不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却发现宁志邦朝他轻轻摇了摇头,只能不甘心的闭上了嘴巴。
终究是久经世面,知道如今这个情况,就是多说多错,不如什么都不说。
宁君成看着那幅荷花锦鲤图,眉毛深深地揪着,良久才突然抬起眼帘,说道:“小苏,你方才说,这幅画有问题,但却没有说它不是古董,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宁君成这么问,苏晨洒然一笑:“宁爷爷,自然是因为,这幅画,确实是古董。其实我猜测,宁爷爷还有诸位前辈,之所以打了眼,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幅画的画纸材质和年限吧。”
宁君成点头:“小苏说的不错,我和我几个朋友其实对八大山人,都是在得到这幅画之后才有所了解。所以我们之所以鉴定这幅画是真品,主要还是看它的画卷画裱,的确是清朝的风格。”
“所以,这幅画的确是古董。只不过应该是清中期一个擅长仿造的高手仿造的,此人画功十分高超,就连意境都能表现的七七八八,我刚才也是不经意看到了那条小鱼儿,才感觉到不对劲的。”
苏晨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的佩服。
这话倒是不是恭维宁君成,方才要不是他眼力好,还真有可能打了眼的。
毕竟,他的鉴宝异能,到现在还是有所缺陷的,或者说不完整。
听完苏晨的解释,宁君成点点头,这也能解释了为什么他和他的朋友这么多人齐齐打了眼,都说灯下黑灯下黑,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好了,你们要有事就去忙吧。杰雄,帮我把这幅画收起来吧。”宁君成轻轻吩咐了一句。
“好,爸。”宁杰雄应了一声,眼底露出一丝笑意。
宁君成点了一下头,又笑着对苏晨说道,“小苏,你跟我来,咱们上楼去我书房聊。”
看到自家老爷子居然叫苏晨苏晨去书房,所有人,包括姜千语都有些震惊。
身为宁君成最亲密的家人,他们当然知道,自家老爷子的书房,除了他的那几位至交好友之外,几乎很少有外人进去过,要知道,老爷子的那几位至交,那可都是好几十年的交情了,但是如今他竟然为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年轻人破例,这其中透露的信息,不得不让宁家人深思起来。
不由得,几个聪明的宁家人悄然将目光望向了姜千语。
要说宁家跟苏晨的交集,除了他仗义执言,救了宁家的小小少爷小贝外,那就只有姜千语了。
据说,两人的关系很不错。
想到老爷子素来对姜千语的溺爱,不少人心中一沉,开始有了一些不太妙的联想。
苏晨倒是察觉到因为宁老爷子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引发了宁家的暗潮涌动,他十分懂事的上前搀扶着宁君成,两人缓缓来到了他的书房。
看着两人上了楼,宁志邦的脸色一阵清白,十指紧握,捏的有些发白,感觉胸膛都快要炸裂了。
宁明更是心慌不已。
那幅八大山人的荷花锦鲤图,其实是他去年精心挑选的精品,由自己的父亲宁志邦献给老爷子。宁老爷子看到后,果然大悦,这让宁志邦父子狠狠在家里扬眉吐气了一波,但是谁能想到,居然是赝品!
此时的他,恨死了那个卖他赝品的家伙,但是更狠的,却是苏晨!
要不是他,这幅画的秘密,就一辈子不会有人知道。
有些人就是如此,明明根源在于自己的眼光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