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八月十五过后,秋气渐浓。
官道之上,一行人醒来,远远就见车马。
为首是数十名骑士,后面跟着数十辆牛车,左右有着二三百青壮小伙。
队列之后,还有一支马队,散开队伍,分散跟随。
牛车上,堆积着衣物、农具,沿途随从护送的还有弓弩手、以及十余名文吏。
这一批物资,是折冲将军府命人自外搜集而来。
对外,则以商队名义派驻各方。
分散购买,而后沿途转运,军阵护卫,送至唐成县内。
商队据点扩张很快,甚至最远处已经跨郡。
在大把银钱洒下之后,物资源源不断运输而来。
林正阳亲自登高而望,自一丈高的城墙上,眺望此处。
见到人影重重,车队马龙,川流不息,心中很是满意。
身侧有人恭维着:
“将军此举,当真是一举两得!”
“军中伤残者,伤愈之后必须退役,日后生计却难以维持,纵然将军仁慈,赐下一笔安家费,却终有用尽之时。”
“如今赖将军恩赐,老营之兵伤损退后,也能转入商队之中,多少也能挣得一份底薪,日后生活能保。”
“此举一出,军心已然大安,士气顿时不同!将军可谓收得军心,大事可成了!”
林正阳凝神感应下,就见得下方,沿着官道,就有丝丝缕缕白气,自远方不断汇聚而来。
不独县内,县外乃至更远处,细细辨来,却都有稀薄白气汇聚而来。
县内更是浓郁,四面八方,如雾蒸腾,滚滚而上。
白烟滚滚而上,涌上云气之中。
县城之上,笼罩着的白气,已经褪去灰质,转为淡白,更有着一层微弱的白光,辐射城池。
更远处,越是临近县城,白色愈浓,而越是远离县城,白色愈淡。
大约二十里外,白光便看不大见了。
几个月下来,他的统治确实稳固了几分,这是好迹象。
“县中各地土地神祠建得如何?我要求每村每里都必须至少建有一处神祠,都落实没有?”
一边说着,一边顺着城墙附近的阶梯走下。
身侧的文吏连忙抱着书册跟上,回复着:
“将军,那土地神祠不过一人之高,周回不过五步方圆,动用三五人手,一两日内便能起得,如今都已过一月,哪有不能完工的?”
“按照您的吩咐,我等加派人手,招收本地人,多发工钱,已建土地神祠一百多处,约百户则有一处土地神祠,宁可往多了建,不可少了。”
“至于您说的,寻访各地有灵验之士,呃,这个倒有些疑难。”
这文吏迟疑着,说:
“民间巫祝自古有之,历代都有有司加以管束,大楚朝廷便有道录司,司职天下宫观馆阁以及民间巫祝之事。”
“历来,县中都设道正一职,由朝廷下派咒禁士充任,品阶为从九品。”
“这等涉及神灵秘事,非有异术者不能分辨,我等无有法力,不知那些民间巫祝,谁可堪任职事,谁又是滥竽充数,急切之间,实在是无可奈何。”
林正阳轻轻颔首。
此事确实是他的疏忽,当时或许可以留下那个青云门的传人。
毕竟他习惯了主世界,却疏忽了此世却有神灵异术,可以干涉现世,是以历代朝廷,都用能人异士。
大楚有道录司,前朝以及前前朝,历代都有类似机构,培养能用异术者,问询鬼神、巫蛊之事。
“原先县中的道正人呢?”
文吏想了想,没有太大印象。
他本是县衙中人,原先只是不起眼的白身文书,因父辈也是文书,子承父业,便得了这份差事。
对县中诸多琐碎小事,他所知不少,但即便如此,还是对这道正没有任何印象。
“县道正······似乎不曾见过,好似五六年前,曾出面过一次,之后便不曾听闻。”
这文吏揣测着:
“道正并不居住县衙,而是另有别院,在县北一处巷子里,城破时,那里倒不曾惊扰,只是现下怕是已经逃了。”
纵使不逃,这等朝廷培养的咒禁士,林正阳真未必敢放心用。
毕竟朝廷虽然一败再败,甚至丢了大半个北方,但到底帝统还在,中枢未崩,大致上还能勉强维持个体面。
朝廷的大义,还是要比林正阳这里小小名声要大得多的。
又念及近日以来,家人在坊间听闻的消息,以及那真金白银,和送上来的一张地契,这文吏大着胆子,提了一嘴:
“将军,我倒是听闻县中有一异人,名翠屏先生,据说擅地理,懂风水,能观人面相,推算吉凶······只是这人与那曹贼有过交流,如今惧怕将军威名,只是躲在城外。”
林正阳不经意间,瞥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令这文吏讪讪止住,几乎心都要跳出来。
生怕被扣上一个通贼的帽子,一把撸去身上官职,贬为白身。
没有心思理会这个收受好处,为人说话的小吏,林正阳在城内街道上,缓缓踱步。
身侧数步之外,便有甲士随行护卫。
那翠屏先生的底细,他麾下东西二卫,早有探子打探清楚。
翠屏先生,简贯,年三十有二,无家室,来历不明。
追溯其活动痕迹,最初出现,即在唐成县百里之内,为人看相为生。
因其十相九中,又有讲究,所言吉凶往往数日即见分晓。
不久就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