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迟晚晚拂袖离去,如今已有三日未曾踏足玉明宫了。
就连慧青宫也大门紧闭。
白墨不知道他在闹什么,也是直到第二日出门时听到小仙侍们议论才反应过来。
这样也好,他想。
如今他有太多事悬心,没空理会他的脾气。
但是到了第三日夜里,他忽然就怒了。灵族独立,千头万绪的事情压过来,他是少主,他握着兵符,这一刻忽然就有许多双眼睛都在看着他,等着他。
封启同样忙的无暇喘息,就连忘湫也被他派出去。
整个灵界上上下下都处在一股诡异萧肃的氛围里。
闭关不出的父亲,一事不知的母亲,消息全无的长姐。迟晚晚第三日还未出现,让他一下子恼火起来。
他烦躁其实不是因为迟晚晚,他心里明白,是所有的情绪都挤压在一起,忘湫进不去月落湖的结界,他心脏跳的一片杂乱。
还有,便是当初似乎真的是浮生,是自己弃了所有人,所以他有理由生气。白墨长叹一声屏退左右。
夜色微凉,他尽力让自己走的轻松一些。
一路穿花拂柳,推开了慧青宫的门。登时闻见浓郁的酒气。
白墨眉头一皱,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再度翻涌上来。
庭院内,一张小案,两张蒲团。迟晚晚趴在桌上,两眼呆呆的看着对面满杯的灵酿。
他走过去一把将他扯起来。
明明他才是孱弱的那个,却一下便将他身子拉起来:“你闹够了没!”
这话吼出来他更恼了。明明当初做错的是自己,却还是像个恶人去指责他们,虚伪。
迟晚晚没有防备,被他一下子拉起来坐正,迷糊的揉了一下眼睛。
揉的眼眶通红。
“我没闹。”他揉着揉着就捂住眼睛,紧紧按住,“你离我远一点,我身上酒气太重你受不住的。”
白墨冷哼一声松开手。
漆黑的瞳仁微微一扫,他便看到小案上已横七竖八的空了四五个坛子。这酒气的浓郁程度,他估不准,似乎只比那什么红尘道弱一丝。
“你若有空便代我去看看白染究竟如何了,一点点事情便关起门来闹脾气!”
迟晚晚紧紧按着眼睛,又趴回到桌面上。
“她在林夕那儿,她不会有事。”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奇怪。
白墨看到他这幅样子就恼。他刚要喊出声来。
“不是一点点事情。”迟晚晚紧紧按着的眼睛里一点点渗出水泽,他将身体支撑起来一点,摇着头,“不是一点点事情。”
“我的朋友死了。小墨。我的朋友死了。”
白墨愣了一下,所有的怒气瞬间消散去,原来他…他这三天三夜将自己一个人关在这里,喝的烂醉,原来他是在怀念他的朋友,怀念无尘。
除了对浮生,他倒是第一次见到迟晚晚对什么人有这样伤怀的情绪。
他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安静片刻。
迟晚晚笑叹一声,甩甩头,将那一小点眼泪擦干净。
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好了,我没事了。”
他看到他眼中的悲戚一点点收了回去,仿佛一瞬间又变回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迟晚晚。
这一生,二十多万年,他经历过多少回这样的离别和缅怀?能像现在这样,含着泪一杯酒,就没事了。
白墨皱了一下眉,伸出手,取过他手上另一杯酒,吞入肚中。
迟晚晚眯起眼,笑了一下:“诶呦,出息了。”
白墨没有看他,伸手又倒一杯。
“大哥,你悠着点儿啊。”迟晚晚愣了一下,不明白白墨这是怎么了。
白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往日那般痛恨的味道,今日咽下喉头却能将心中杂乱压抑下去。
他倒上第三杯。
迟晚晚一把按在他手上:“你跟他又不熟,你这是干嘛?”
白墨把酒杯从他手下抽走,一抬头缓缓咽下。小小一杯液体辛辣的流淌下去,将他刺激的咳嗽起来。
“你看看…”迟晚晚瞪眼,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两下,“不会喝还喝这么快!”
他没理他,第四杯还是一饮而尽。
迟晚晚也很醉,但对付个白墨还是绰绰有余的,他一伸手就将他酒杯没收了。
白墨轻叹一声。低下头捂着脸,十分难受的样子。
迟晚晚默默翻了一个白眼,摇晃着靠过来,伸手将他身子掰过来,指尖颤颤巍巍的搭上他眉间灵台。
他已经十分醉了,自顾不暇,还要替这个小屁孩操心,去为他炼化酒气。他想想便觉得报应。当初对浮生做的那些孽如今看来是要一点点报答回来了。
白墨将他推开。
“我没醉。”
“逞能?再逞能?”
“我没醉。”
白墨呼出一口气,正视他,叫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清明。
迟晚晚啧啧一声,便松了手。
“做什么要喝酒,你不是只爱喝茶?”
“有些东西,茶压不住。”他掏出酒杯又倒上。迟晚晚看了两眼,似乎想拦,又忍下了。
“你可别说你是替无尘伤心,我不信。”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
体内浩瀚灵气提起,迟晚晚对着他这张脸,无话可说,只得运起功来炼化体内的酒气。
白墨转过头,看着难得的打坐中宝相庄严的迟晚晚,他一身蓝衫在灵潮中晶莹闪亮,长发和衣角都翻动着,真是稀奇。
每个人都有一段过往。都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