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礼仪行的周全,可黑衣的范无救面具后的眉头早已深深皱起:“还请仙上收手,不要为难地府办差。”
白染退后一步,周身仙气也全然敛去:“二位统领请。”
压制骤然消散,满城的新魂瞬间暴动起来,范无救微微蹙眉,一个眼神划过去身后的大队人马立刻会意,纷纷出手。
“还有仙上身后那位,也要随我等去地府听审。”
范无救声音清冷,他并不知白染是谁,也无谓她是谁,他不是地府的寻常鬼差,自然也是知道神仙在人间是有种种规矩束缚的,看如今看到这样场景,自然便知她此番亦是犯了禁的,只不过不归他管罢了。
白染愣了一下,转过身。
心中一叹,那里,任昊的魂魄正不由自主的从肉身中挣脱出来。
他本就受了致命的伤。
她看着他,或许这一去就真的要魂飞魄散再无来世了,她明知不该,可幽幽的问出了声:“你还要我救你吗?任昊,你若活着他们便不能拿你怎么办。”
他自是罪无可恕,她并不否认。可无论如何都已是滔天的大罪了,无论如何都已是万劫不复再无以后了,又何惧再多一项。
这就是所谓一点私心吧。她说不清。
任昊却微微摇了头:“姑姑不要惹上我的恩怨,我不要连累姑姑。当初,我答应过姑姑的。”
她闭眼,走到范无救身前:“这里头也有我一份罪孽,我跟你们一起去。”
已化为鬼魂的任昊扑过来拉住她。
她一身至阳灵气,把他的魂魄灼的猛的一颤。
可他还是不放手:“这是我自己的错,不关姑姑的事,姑姑你不要为了我…”
白染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即便不为了你,我还是要赎罪。”
“为什么?”
他不能理解。
一旁的范无救和谢必安也都微微蹙了眉。
抓神仙回地府?统领地府鬼差这般多年,他们也没干过这样的事情。
这位仙子虽有觉悟,可神仙犯禁自有天庭审判才是,难道真的叫他们两个阴差抓去一同判了?
白染低叹一声:“为了我的师父。是他给了我在人世这样的自由,我不能让他失望。”
他们最终一同踏上八万里黄泉路。
这是她头一次到地府来。心中也打定了主意,便不再思虑犹疑。
于是反倒能看上两眼风景。
那上千的新魂都被训练有素的鬼差们降服押走,唯有她和任昊,一个仙人,一个罪人。被单独带到了阴律司天子殿。
左手生死簿,右手勾魂笔。天子殿上首坐着位一身森冷白衫的男子,男子深深低着头,奋笔疾书,额前一缕散发垂下来带起一片阴影,幽幽的遮住了大半张脸。
谢必安面色复杂的将白染请到殿***手道:“这位是阴律司的崔钰崔府君,数年前冥王有旨,人间大案皆由崔府君定夺。”
白染点了点头。谢必安又道:“仙上有所不知,崔府君断案不观人面,不听人言,只取一丝魂火便有定夺。”
这倒奇特,她微露惊色的抬起头,遥远的大殿尽头,奋笔疾书的男子似有所感,亦缓缓抬起头。
果真,他额前散发后正是宽宽正正一方白绫紧紧覆在眼上。
地府阴差皆是苍白颜色,这没什么奇怪,可他面色如此苍白,偏一张薄唇红润似血,平添了一分鬼魅。那覆在眼上的白绫材质也颇奇特,她这双天火锻造出的金瞳瞧过去亦是模糊,只能隐隐看到他一张脸原也是同神仙一般的俊美。
谢必安取了任昊的魂火,看着她。
她收回目光亦裂出一丝魂火,却有些犹豫:“我只怕我的魂火气息太过暴烈,会伤了这位崔府君。”
谢必安取出法器盛了她这缕魂火:“仙上不必担忧。冥王曾赐崔府君护身的业火。”
冥王将离的红莲业火,她点点头。
谢必安持着法器走到大殿那头。白染转身望向神色落寞的任昊:“待会儿不许说话,更不许顶嘴,知道么?”
他点点头,仿佛又变回当初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不过片刻,这位年轻的判官便有了决断。
任昊,人间东极界北域阳城人氏,原寿十四载,因遭异变而生异象,其命数不再生死簿显化,鬼差不可寻。此后五十三载,犯下杀孽无数,其恶难容,其罪滔天,诛,三重业火焚身之罚,永世不得轮回。
她看着面容冷峻的崔钰,低头拱手:“崔府君明察,此子犯下此等罪孽皆因白染所作所为有失妥当,是…”
崔钰伸手止住了她的话。他高高立在上首之位,周身气度是不容辩驳,不容质疑。即便是面对一位神仙。
“仙上不必多言,其中纠葛我已明了。我判的就是任昊当罚的罪。而仙上的罪孽,不由崔钰定夺,请您自去天庭领罪。”
她沉默片刻,低低道了一句:“我愿代他受过。我愿一力承担所有罪责。请崔府君放过他,许他转世。”
崔钰的声音就像他的面容,依旧没有一丝波动:“代人受过,则十倍刑罚。”
“好。”她答得干脆利落。
“不要,不要啊姑姑!不要…”任昊跪下来抱住她。
她一甩袖便将他嘴巴封住。
谢必安面色复杂的走过来:“业火焚身之痛可不止痛凡人痛鬼魂,亦痛神仙,您…”
“谢统领不必多言,白染心甘情愿,请谢统领带他去吧,奈何桥旁孟婆庄,看着他喝下那碗汤。”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