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微天一片死寂,唯有当中一颗星辰。
星辰上闪烁着一小点赤色的光芒,那曾是这片天地里至高无上的君王。
白墨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迟晚晚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
他们都看着那颗星辰。
那是一切的源头。
源头没有消亡,它还散发着生命的气息,它甚至感受到这两位不速之客,闪烁出戒备的光芒。
回首两万年的种种,白墨缓缓走上前,轻叹:“我们之间,说有仇也无仇,说无仇也有仇,但不论如何,我既然答应了她,总是要做到的。”
他这声低沉的话里是不加掩饰的杀意,阴森,决绝。
可他只是个没有修为的真仙。
赤色的影子显出形来,元崖冷笑一声:“就凭你?”
白墨点点头:“就凭我。”
即便元崖被无尘斩灭了肉身后只剩下一缕元神,那也是曾是一位混元境的强者,不论从什么道理来看,白墨都是没有可能去动他的。
但下一瞬,他看到那个银袍的少年从体内召出一柄断剑。
那是浓烈到化成实质的杀气。挥动间是尸山血海,也是血雨腥风。
那把曾经遗落虚空的断剑。
五禁器之首,可斩天地的金剑,由精金气化,主杀伐。
一剑之力,斩灭所有生机。
他没有一点的迟疑,也没留他片刻的反应。就这么做了。
转过身,是寂灭的星辰,和重新回到一片黑暗的夜空。
月落湖旁拜别林夕,无尘在虚空中找了找方向。
禹余天近在咫尺,他一瞬间却不知该从何处落脚。
最后还是重华宫。
那个寒凉偏僻的地方。他最后竟还是回到了这里。
既然要放下前尘,那么不论是怎么样的寒冷,总要回来面对,他这么想着,从虚空中走出来。
重华宫外的莹患林子依旧郁郁葱葱,细而尖的白叶子一层又一层,微风吹过,飒飒作响。
手上拈着那枚清透的念珠,他白衣白簪无暇无垢,拨开挡在身前的莹患叶子走出来。
从前为阻他修行,在他刚出生时,元崖便将至阴至寒的寒灵玉髓种在他体内。那玉髓是取自禹余天一条寒脉精华,而那寒脉,便是在重华宫外的一处小潭底。
而今小潭依旧,却再无那股迫人的寒气。
无尘微微蹙了眉,他不记得。
也想不明白谁会去打这寒脉的主意,难道三界之中还有什么神仙会去用这等至寒之物修行吗?
罢了。
也不是什么要紧。
要紧的是,他在潭边看到那位重明仙子。
重明仙子今日依旧不是重明鸟族惯用的红色,而是一身靛青的长裙。
重明仙子看到他出现,有一瞬间的失神。反应过来后便要跪下身来。
无尘眼神顿了顿,周遭灵气一凝,托住了她。
“殿下…”
“你不用跪我。”
无尘走过来,走到潭边,俯下身触了触那潭水:“你可知这里的寒脉为何不见了?”
严曼儿站在他背后,听到他的声音,怔怔的站在那里,恍如隔世。
没听到她回答,无尘回过身看了她一眼。
那又是一个让他不明白的眼神。
不是天妃的强势张扬,不是白染的崩溃绝望。眼尾红红的,像是有泪,却落不下来。
他目光匆匆的就离了她的眼睛,落到她那身衣服上。
莫名的觉得颜色深了些,若是再淡一点儿的青色…他恍惚了一瞬,再淡一点儿的青色又如何了…
“一别万载,殿下…”
无尘回过神,认真看着她。
严曼儿却说不下去了。
一别万载,他不好。他怎么会好。
眼看着又要陷入到他不懂的情绪里,她这幅样子无尘有点消受不住,想了想便问了句:“你那时是如何得知我还活着的?”
“是离风。”严曼儿抹了抹眼睛,“我求了他很久,他告诉我了。”
竟是离风,无尘有些无奈。
“有人告诉我,你用了很大的代价寻到了救我的方法。是怎么回事?”
他这一声问的极温和,甚至是很温柔。可严曼儿却猛地低下头,反应很大。
“没有什么代价。我不过花了些时间在族中的圣典上查找。殿下实在不必放在心上。”她咬了咬唇,“当年的许多事,本就是妖族对不住殿下。”
无尘皱起眉,他甚至不必用神念去探,便看到她如今的血脉之力是何等驳杂。
“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尤其不喜欢你骗我。”
严曼儿在这句尤其里怔住了,她抬起头来看到无尘的眼睛,一下子就把前头艰难忍耐的眼泪都落了下来。
“你很怕我?”他不解的皱眉。
严曼儿痛苦万分的摇了摇头,泣不成声:“殿下何必要知道那些。不论我如何做也不过只是找到一点方法,真正将您救回的是白染上神。”
她哭成这个样子,无尘着实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身上甚至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给她擦一擦眼泪,正微微烦恼着听到她这句话,忽然笑了一下:“原来她后来突破上神了。”
那笑意极淡,出自本能,不掺情意。
可即便如此,也是因着他的妻子。
胸前的疤又痛了,严曼儿在这痛意里咬紧了牙。
无尘察觉到她的异常,可还没等他问上一句,严曼儿却一下子收了泪,退后几步间连痛苦的情绪也不见。
记忆里那个仙子从前不是这样。
虽然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