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早逝,此番自然只有天帝一个气势非凡的在众神浩浩荡荡的一礼间缓步行来。
一身三清袍,一枚七曜冠。无尘落了座。目光散淡的一扫,便朝之恒点了点头。
仪式虽简单,却不能失了体面。之恒将眼神示意下去,片刻后殿门外便又响起一声通传。
她也曾是一族王女,端的起宝相庄严。她也曾是一脉天骄,做的出骄傲荣光。
而今红罗衣裳锦绣繁华,精致妆面也看不出容颜苍白,再露出一双眼睛,水遮雾绕,情意荡漾。
封妃的法旨庄重严整,诸神皆叹,且不论天赋资质,这曼华天妃当真天赐的容貌。
这样的天赐容颜下亦是一颗小小心脏。
离风捏着掌心念珠,混坐在了东武真皇处,身旁正是真皇的大弟子暮刑。
暮刑身侧随侍的小仙娥年纪很轻,看上去娇小可爱,俯身为她倒上一杯酒,轻声道:“漪涵三千年前才入门下,见识浅薄,听长老们说暮师姐曾是见过天后娘娘的,也不知比起这位曼华天妃来,又当如何?”
两万年过,暮刑也已步入上神小成境,少了几分锐利,多了不少沉稳。
然把玩着玉杯,她恍惚一叹:“我曾见她三次,天宫小宴她五色羽裙华丽盛放,于古族夜宴则是灵秀非常,却都不及在灵族的那一场喜宴。便是今日如何浩大场面,又怎比得过那时二人眼中的情深三千。”
情深三千,亦成空。
这一声叹便如一把刀子剜进离风心中。
他怎不知那时师姐眼中的情深三千,从她中了邪一般的对他说她要嫁七殿下开始,离风就是最懂她用情之深的人。
他那时不能为她做什么,如今同样无能无用。
旨意宣读完毕,礼官便上前取了她一缕神魂。再恭敬一礼,踏上云阶。
龙凰血脉,至阴至阳,便是一缕神魂亦是浩瀚威压。
这样的威压下诸神垂首,众仙屏息。
唯有离风。同为一身纯血,他本是最浓厚纯粹的臣服和敬仰。可今日咬碎了牙也站起身来。
他这样突兀的一站,礼官动作不免一停。众仙抬起头来,却也不动声色,在场有位有份的这些日子早被敲打的没了脾气,没位没份的本也不敢妄动。
然只这般须臾一瞬,便有四处目光聚来。
白墨当先蹙起眉,指尖微微一动便遣了身侧的仙侍上前。
无尘目光微转,离风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却只淡淡一笑,端起酒杯:“万族大宴,天帝纳妃,真是又荣耀又体面。陛下恕罪,师父几日前便又离去,因知大抵是赶不回来的,便遣了离风赴宴。”
他音调平平并无情绪,三言两语间却叫几位有心人狠狠皱起眉。
严曼儿转过头来,见他将杯中酒饮尽,轻轻搁下,又是一笑:“陛下如今贵为三界之主,天下一切皆为您所有,但离风思来想去,倒是同师尊求得一物,拿来做这场喜事的贺礼,再合适不过。”
周身缓缓凝起层层的结界来,离风瞟了瞟身后几位欲走上前来的仙侍,目中露出点滴森寒。
“众仙皆知,曼华天妃对天帝陛下一往情深,而陛下亦是用情专一的本性,只是因有了师姐这样的亡妻横在中间,才叫陛下娘娘不能两心相许从一而终。”他掌心一翻,便露出那枚清透的念珠来,两指稳稳夹住,又紧接着道,“既是死的了人便该死的彻底,这般留下回忆不明不白又不清不楚,也当真碍眼。”
他几句话顷刻间抖落,大胆又冒犯,殿中神仙皆未能反应过来,高高在上的天帝却是骤然站起身:“离风!”
这一声怒喝乍然响起大殿之内更是一瞬死寂,当今天帝何种冷淡威严模样这群神仙妖魔心中皆知,殿宇之上已不是喜怒不形于色,那是所思所想一念之间便叫你不敢生出半分逾越。如今却这般急乱又顾忌的神色,也着实颠覆。
一殿众相,也唯有白墨和迟晚晚几个亲近之人才一瞬间反应出来离风指尖为何物。他们皆能感知到这枚念珠的气息,心中是比过旁人千百倍的震撼。
难道真是林夕为离风从无尘那里抢来这念珠?
种种反应,片刻之间。
骤然爆发的厚重威压里终是有所顾忌,离风倒退数步口中溢血,抬袖一擦他又冷冷一笑:“彼时两心成佩,之死靡它。而今她这把至烈之火,到底是在陛下心中燃尽了。非于清微天,非于万年前,而是今时今日,亡于你心间。斯人已逝,执念何如?今日我便将这无用的念珠毁了,此后千载万世,只盼陛下娘娘也能琴瑟和鸣再无嫌隙!”
念珠上温凉的气息是无尘终日里流连于指尖的熟悉。
这样的气息绝不会错。这就是那枚被他封进玉净宫的记忆念珠。他看到的一瞬间便是心中一窒,后头离风再说的什么便仿若隔着水雾山海,模糊朦胧。
若当世还可有一人能这般悄无声息解了他的封禁,当真只有尊神一个。
这样的急剧变化之下,无尘也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又一瞬间落下高台。
他怎能有功夫去明白这究竟是何种意境?只知当下心中是无边恐惧。离风想做什么都行,想要什么也都行,他都能答应,甚至是推翻一切不再册封,只要他把他的念珠还给他。
只要这样。
可离风话声一落便将念珠碾碎成尘。当真没有丝毫犹豫,就毁绝一切,再无回转。
此间种种,严曼儿甚至不能有时间去说一句话。她只看到无尘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