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又是二十来年过去了,王氏人才青黄不接,爵禄虽然继续传承着,但政治上却已然退化成一个普通勋贵家族了。这至少,与乾祐时期王朴在帝国、在世祖心目中的地位是不相符的。
而作为王氏嫡长,当代掌门人,王增多年以来,孜孜以求者,自然也是重筑家族荣光,把王氏重新带回帝国权力中心。当然了,理想是丰满的,但才具实在有限,熬了这么多年,也只是个湖北布政副使。于寻常官僚而言,这自是高官重职,但于兖国公而言,远远不够。
在这大变之际,王增主动找上荆王刘文济,其目的,当然是来投诚的。正常的努力,实在艰难,就只能走捷径了,而在过去的两年中,王增是默默关注着刘文济的权贵之一,他觉得,在刘文济身上,可以赌一把。
而对于王增的投诚,刘文济是意外多于欣喜,已经养成的谨慎性格的他,并没有接纳,而是交待他,当于此大变之际忠于职守、理政安民。
王增对此,不免失望,然而,却并不灰心,至少,荆王殿下并没有拒绝不是吗?紧跟着,王增便开始默默联系起来了,尤其是京畿那边,既探知消息,也把握局势发展,做好随时支持荆王继位的准备。
烂船还有三斤钉,何况是兖国公王氏家族,有些资源不使用,但不代表没有,而一旦发挥起来,总归还是有些影响力的,关键时候,未必就不能起到奇效。
就连日益衰落的王氏都打起自己的小算盘,甚至冒险付诸于一定行动,可想而知,京畿之中,又是何等的波诡云谲、尔虞我诈。
腊冬时节的洛阳,除冷了些,一切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天子驾崩就仿佛对京畿士民没有什么影响一般,街市拥簇,交易频繁,喧闹依旧。
当然了,一点影响没有也是不可能的,至少很多士民,都停下了年货的采买与准备,皇帝驾崩了,即将到来的这个新年,注定没好过。
与此同时,驻守京畿所有禁军部队,都收到了枢密院的军令,全军戒严,禁止出入,违令者斩。洛阳周遭诸关要隘守军,也是如此。
在皇帝驾崩的情况下,就是枢密院实则也没有调动兵马的权力,但是一道戒严令,却还勉强在职权范畴之内。而所有的动作,只为保证一点,在新君继位之前,大汉军队,必须保持中立、保证稳定,这也是所有权贵们的共识,谁敢妄动,必遭围攻。
当然,巡逻治安、京畿秩序,还是需要维持的,洛阳府及巡检司的差役、官兵们,也大举出动,严管出入。这也就导致,实际掌握着巡检司的老将常古真,一跃成为洛阳城内实权最重的少数人之一,无他,冲他手握的三万巡检司兵马,就得给他这个面子。
常古真出身平平,是真正从底层一刀一剑打拼上来的老臣宿将,并且,其经历颇具传奇性。幼年惨变,青年复仇,中年从戎,年近古稀了,甚至能够影响到帝国皇位的继承,参与到决定帝国未来的活动中
常古真是标标准准的“西征派”将领,在西北前前后后打了二十多年仗,甚至在魏王刘旻对安西的“营所制”改革中,也成为营主之一,在安西体制下享受着真正封建贵族的待遇(目前由其子孙在安西经营)。
而在常古真崛起的背后,当然少不了太宗皇帝的扶持,他就是在太宗不断的提拔,到达如今地位的。这,同时又反应出,自世祖以来,对寒门后进将帅提拔,以平衡传统勋贵将领的意图。
不管如何,至少在平康八年的这个冬季,洛阳城中,包括在朝权贵的大量人等需要看常古真的脸色行事,同时有更多人通过各种方式拉拢他,老臣也由此感到了几十年来都未感受过的“热情”。
洛阳的局势,也正处于这样一种,复杂、诡谲乃至荒诞的氛围中。最荒诞的地方或许就在于,皇帝驾崩了,除了宫廷、朝堂、官府挂起白幡,披上丧服,从里到外,自上而下,没有一点国丧的样子
当然,这也是可以理解的,皇帝走得太突然,膝下又无后,生前有没有明确制定一个继承人,哪怕备胎都么有。这样的情况下,大汉的权贵们,心思当然都集中在,谁能承继大统,这个关乎帝国前途、万民利益的重大问题上来。
帝位的争夺,从来都是激烈而残酷的,康宗留下的,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散乱局面,就更加剧其冲突与混乱,甚至让人诸多权贵无所适从。
不过,短暂的混乱之后,大伙便迅速适应了。人心固然难测,局面或许混乱,但利益却是永恒的,不lùn_gōng利还是私利。而基于利益而展开的帝位之争,梓宫运回紫微城后就已经展开了。
当其时,最先表态提议的,乃是宰臣寇准,他总是那般坚决而果敢,引人注意,干脆而坚定而表示,大行皇帝无后,当迎荆王刘文济为帝。
不得不说,在过济之间几乎没有超过同僚的关系,甚至没什么来往。当然,这也是刘文济刻意韬晦,所有朝堂宰相,他都没有进行任何的讨好交结。
然而,当山崩之时,寇准却毫无犹豫、指名道姓地选择支持刘文济。其所持立场,也很简单,就坚决地秉持一个立场,太宗之后。而谈及太宗之后,数来数济了。
寇准代表的,实则是朝中很大一部分人的看法,至少“太宗之后”这个前提几乎是共识,只是,具体地来看,就有诸多讲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