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长潋与步清风极力隐瞒着山下的流言,但云渺渺也很清楚,她一直躲在映华宫,终归只是显得她做贼心虚。
近来伤势好转,恰好长潋有一样东西须得送去交给长琴,步清风忙于应付各大仙门的仙友,分身乏术,她便顺势请命。
长潋本是不应的,但又想起前几日长琴说他护得没边儿,反倒让人觉得心中有鬼,旁人的据理力争,还不如她堂堂正正站在众人面前来得有用。
既然问心无愧,何须躲躲藏藏?
看着眼前的看似乖巧怯懦,眼底却闪着灵光的小弟子,长潋陷入了沉思。
护得太过了吗……
虽说等了这么久才等到她拜入天虞山,不由紧张了些,事事都想替她稳妥地安排好,渡她再列仙班,便是他的夙愿了。
可长琴的话却令他心生动摇。
她当真需要他这般细致入微地护着吗?
如此草木皆兵地将她留在映华宫,是当真为她好,还是只因他惧怕再度失去而已。
“师父?”见他眉头紧锁,久久无言,云渺渺疑惑地唤了一声。
长潋回过神,叹了口气,终究退了一步:“去吧,将东西交与长琴长老后可四处走走,无论听到什么,无需为此伤神,若遇上麻烦,便去寻你师兄,还有……早些回来。”
“是,徒儿谨记。”她接过东西,不知可是错觉,竟在长潋眼中瞧出一抹忧虑。
收拾了一番后,她御剑下了主峰。
天虞山坐落于南海仙境之中,草木常青,便是入了冬,也未见百花凋谢,唯一的异常,是数日前突如其来的一场夜雪。
但看来,一切如常,应是并无人放在心上。
她捧着盒子走在路上,倒是遇上三两生面孔,应是其他仙府的弟子,按礼数,本应客客气气地上前招呼一声,然抬眼便对上那几人疑虑的目光,像是认得她,又像是在避讳她。
如此,她便懂了,略略点了下头,从那几人身旁走过。
身后传来窃窃私语。
“她不就是长潋上仙座下的那个弟子么?传闻说她被魔尊掳走,山上的人都以为她已经被害了,私下里商量着后事呢……”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魔族凶残悟道,以杀戮为乐,人人得而诛之,她被掳走这么久,怎么还能活着回来?”
“该不会是早就被魔族夺了舍,派了个细作混入仙门吧?你瞧,连命兽都没有……”
“她方才看咱们了,是不是盯上咱们了?”其中一人说着,不由得瑟缩起来。
“这儿可是天虞山,有长潋上仙坐镇,岂容妖邪放肆?”另一人宽慰道。
“那可说不准,你们可有听说,为寻长生之血天虞山这回派遣了四队弟子入世,被魔尊混入的那一队,恰好有长潋上仙的两名弟子,这女弟子被魔尊掳走,大弟子事先都未曾察觉到,丢人可丢大发了……”
“诶?我听说天虞山的掌门首徒法力高强,年纪轻轻便已开光,如今都快破劫了,怎么会什么都没察觉到呢?莫不是……有意隐瞒?”
低语至此,他们忽然感到背后一凉,已经走出数步远的云渺渺忽然顿住,回过身来静静地盯着她们。
波澜不惊的眼中透出一股森冷,便是手中没有拿剑,也仿佛有着无形的利刃朝他们逼去。
明明是笑着的,却瞧不出半点客气之意。
“诸位道友,这儿怎么说也是天虞山,心中有惑无妨,但背后编排还说得如此大声,是不是太嚣张了些?你们怀疑我这个与魔族有所纠缠的人倒还有些依凭,但我师兄堂堂正正,素来问心无愧,还望诸位慎言。”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说得凛然,可若是配上那双毫无波澜的眼,总教人觉着阴恻恻的。
三人吞咽一下,匆忙逃窜,似是怕一语成谶,她当真露出“本性”,当场要他们性命。
望着那三人逃远,云渺渺暗暗嘁了一声。
“就这胆子还敢背后嚼舌根呢……”
人虽走远,但方才那些话还犹言在耳,比起她从步清风口中套出的旁枝末节,确实过分多了。
但大致与她猜测中的并无太大差距。
想来也是,一个颜驻期弟子,能从魔尊眼皮子底下逃回来,换了她也不可能就这么欢欢喜喜地接受了。
看来要自证清白,还得费不少功夫啊……
她叹了口气,转身却正对上站在身后的男子。
青衫如纱,鸦发高绾,手握一柄上品灵剑,充耳琇莹,庄重轩昂,都说君子如玉,眼前这位的确称得上卓然风貌,只是其眼神沉静,非但不似玉石温润,倒染了些寒光。
云渺渺还记得他,毕竟在令丘山时,已经打过照面了。
“陆道友怎么在这?”
陆君陈默然不语,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通,似是在试探什么,看他的神色,应是早就在这。
她笑了笑:“陆道友可是觉得我方才说错了?”
陆君陈摇了摇头:“你为自己的师兄说几句公道话,有什么错?不过……”
他顿了顿,皱起了眉。
“你方才训斥的,是我的同门。”
闻言,云渺渺一怔,旋即笑道:“是吗,那还真是对不住,话说得重了些。”
陆君陈的脸色始终绷着,诚然口吻平淡,却给人一种庄重严谨的感觉。
“是本门无礼了,在天虞山妄议掌门弟子,确然不妥。”
不知为何,对着这个人,云渺渺便有些笑不出来。
平日里还能应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