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到重黎之前,云渺渺觉得自己过得还算安稳,至少还是一全须全尾全乎人。
与他重逢之后,她觉得自己一只脚已经踏入酆都大门了。
北风萧萧瑟瑟,烈火经久不息,本应一心求生的她看着自己突然耷拉下来的右臂陷入了沉思。
她见过雪中送炭的,也见过雪上加霜的,这等雪上插刀还不忘泼桶辣椒水的却是生平仅见。
该说不愧是她命中克星吗,够狠啊。
重黎一脸狐疑地扯了扯她已经软塌塌的胳膊。
“还不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舒出来,目如死水地望着他,真诚发问:“你是真的不知道你刚刚把我胳膊拽脱臼了吗?”
重黎:“……”
他沉默了片刻,提着她毫无知觉的右臂甩了甩,活像在抖巴一条宽面。
而后,又沉默了良久,他眼中渐渐涌现出匪夷所思的意味。
“……凡人这么脆弱的?”
“……”难道我看着像铁打的吗?
重黎松开了手,就见她的胳膊啪地砸在了地上。
云渺渺:“……”
你要是想杀我能不能给个痛快!
眼看着方才辟出的路就快要被四周的火重新吞没了,他“啧”了一声,似是不想再同她耗下去了,虽说还没能找到长生之血,但此地也不宜久留。
跪坐在地上的女子耷拉着脑袋,一手捂着脱臼的胳膊,干干净净的白衣蹭的又是尘又是土,窝窝囊囊的,却再不肯开口。
他记得霓旌说过,凡人断了胳膊腿儿可疼得很,究竟有多疼,他就无从得知了。
不过既然答应了救她一回,出尔反尔有失身份,况且她瞧着一捏就该碎了,他前脚刚走,她就得被这些火活活烧死吧。
思忖片刻后,他忽然俯下身,将人从地上提溜了起来。
云渺渺一脸错愕,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如鸡崽儿似的被他……夹在了腋下,端走。
“……”
有话好说,所以为何是腋下???
她觉得自己的胃都要被挤出来了,偏偏腿还够不着地。
恍然想起,这些年,她似乎没怎么长个儿。
“那个……”能不能换个姿势?她快吐了。
重黎“凶恶”地斜了她一眼,仿佛随时会露出獠牙:“作甚?”
“……没事。”
算了,保命要紧。
……
另一边,同样被风吹散的余念归,没走出多远便遇上了落在附近的步清风。
其他弟子似乎都落在山谷各处了,一个一个去找太过鲁莽,他已放出了剑气,打算将所有人往海岸边引。
余念归的木灵根被火所克,幸而步清风修的是水灵根,延维剑亦属水相之剑,还能抵挡片刻。
在火海中跋涉许久,余念归饶是身怀灵心玦这等宝物,也有些受不住,也不知这是什么火,烧得她浑身火辣辣地疼。
“小,小师叔……”她不愿给他添麻烦,硬是强撑了许久,终究是再迈不动一步了,拄着剑艰难地喘息,“要不你先走吧,兴许能快些找到渺渺他们……我,我怕是得歇一会。”
步清风瞧见她烧得通红的脸,暗道不好,伸手一探,果真额头滚烫。
余念归头脑昏沉,一不留神便软倒下去,所幸被他及时扶住,才不至于跌在这处处野火的山道上。
步清风曾听闻这令丘山中谷乃东北风所起之处,万年之前天降神火,将此地草木悉数烧了个干净,只留下丛丛火焰,这世间风雨,再不敢降于此地。
他若非水灵根,金丹仙骨,只怕也挨不过去。
思忖一番后,他扣住了余念归的手腕,源源不断的水色灵气涌了过去,如清泉涤荡,刹那褪去了燥热。
余念归的脸色稍好些,连同肩上趴着的朏朏也多了几分生气,耷拉着眼,无力地呜咽一声。
“是我疏忽了,才让你们刚下山便落入如此险境。”看着眼前的天火,想到被那阵邪风吹得四散的弟子,下落不明的他的小师妹,步清风不免心生惭愧。
他既是掌门弟子,是这些人中的主心骨,却思虑不全,若是哪位弟子因此有个三长两短,他难辞其咎。
余念归的手腕也是一片滚烫,在他掌中倒像一团火,他只得扶着她继续往前走,将她留在这是绝不可能的。
又走了一段路,朏朏忽然叫了一声,二人抬起头,却见不远处站着一位身姿窈窕的女子,胭脂罗裙,牙白里襟,乌发高绾,只系了一条素绯纱,这眉眼却是极俏,颦笑明媚,眸光流转间,顾盼生辉。
这样娇艳的女子,便是站在烈火之侧,依旧难掩其锋芒。
她腰间悬着一柄细长的黑剑,灵气涌动,一时辨不出品阶。
似是觉察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那女子朝他们望了过来,眉眼一弯。
“呀,真是巧了,敢问是哪家仙君?”
余念归下意识地看了步清风一眼,无怪她多心,只是这等境况中忽然出现一个美貌女子,着实令人吃惊。
见她周身气息平和,步清风略一迟疑,答复了她:“在下是天虞山弟子,与师弟师妹不慎误入中谷,为风沙所害而走散,姑娘是何人,何以出现在此?”
他并未道出长生之血,到底是存了几分戒心,却见这女子倒是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
“哦?这令丘山的险恶,尚有些名气,误闯可真是太不小心了。”她不经意地瞥了余念归一眼,“这位姑娘修为尚浅,遭不住这谷中烈火焚心,再不快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