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虞山既为仙门首府,自是扬名四海,光是从话本子里听说的那些,就传得神乎其神。
而今身临其中,才知所言非虚。
诚然一战之后,折损惨重,但山间灵气日渐丰沛,花木回春,万籁可期。
所见灵鸟,都是人间少有的,极为稀罕的模样,溪中虎蛟游弋,也与志怪传说中如出一辙。
仿佛步入仙境,所见所闻,皆如桃源乡。
这样一处地方,难怪要藏在南海深处,若是当真人人可往,便也不稀罕了。
听闻求道之人寻长生之术,若是整日住在这样一个地方,心旷神怡,无忧无虑,保不齐真能多活几年。
可惜不见仙娥起舞,神人驾云而过,否则今日他便能一饱眼福,回头可要好好跟哥几个炫耀一通。
不过说到天虞山,他那“姐姐”不正是一派掌门么?那他不就是掌门的亲弟弟,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他在这岂不是如入家院?
心头一喜,便想去寻云渺渺,然天虞山何其之大,光他们所住的祷过山就有方圆数里,他伤势未愈,瘸着腿走出一段路,便再走不动了,就地一坐,歇歇气儿。
“这地儿也太大了吧……”他低声咕哝,正寻思找个人问问路,一抬眼便望见不远处的林子里有人走了过来,他心中一喜,招手便喊,“喂!那边的兄台!你知不知道天虞山掌门在……哪儿……”
趾高气昂的喊声一点点微弱下去,到后来,手也僵在了半空,只剩一双眼直勾勾地傻望着林中那道白影。
明丽白衣,稚嫩少年,清秀的眉眼,仿佛星河灿烂,将世间所有的绮丽繁华都装在了眼底,望着他笑的时候,头顶飘下雪青的挽香玲珑,干干净净,璞玉般不染尘垢。
便是天上的仙童,也不外如是。
他这辈子,好像都湮没在了那笑容里,忘记了如何呼吸,更记不起自己方才要问什么。
那少年居然朝他走了过来,朗朗清风,甚是温暖,他一口气噎在了嗓子眼里,直到人走到眼前了,才确信他真的是在同他说话。
“这位大哥哥,你怎么了?”稚嫩的少年音,那声“哥哥”,唤得人背后一麻。
云衡整个人都懵了,平日里同姑娘家调笑,荤话都是信手拈来,什么娇娇玉指,芙蓉扫面,什么样儿的美人儿他没见识过,这会儿居然连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摆才好,磕磕巴巴了好一会儿才答上话。
“我……我刚来这,不太认识路。”
少年莞尔:“这样啊,其实我也刚来,你是从朝云城来的吧?”
“啊……嗯。”他偷偷瞄了几眼,少年的脸细如凝脂,逆着光能看到一层细小的柔软绒毛,让人忍不住想去捏捏,看能不能掐出水来。
可他那些龌龊的心思,此时却都认了怂似的,怎么都不敢伸出手,好像碰一下,便成了亵渎。
他生平头一回,觉得自己脏得很。
这少年,才是世上最干净的东西。
“大哥哥你要去哪儿?”少年凑了过来。
“我……”他嗅到一阵好闻的香气,应是孩童身上独有的稚嫩清香,搅得他心生一乱,慌忙往后退,然而脚伤未愈,这一退,便摔在了地上。
少年吃了一吓,想上前扶。
他比他还急,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自己来……”
他这辈子,都没如此客气地同人说过话。
手心蹭上了泥,袖子也脏了,他好好掸了掸,试图整理仪容,却发现自己只穿了件单衣,怪不得爹爹嫌他不成体统,他都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大哥哥你的胳膊和脚是不是受伤了?”少年眼尖,又瞧了瞧他的脸,“你的眼睛被谁打了?……”
云衡猛然想起之前挨的那拳,还没痊愈呢,忙不迭地捂住。
“这……这是……”他总不能说是去逛青楼,误将姐姐当姑娘,调戏不成被打断腿吧!
“大哥哥你是不是同别人打架了?”少年猜测道,旋即皱了皱眉,“我师父说,动手之前要三思,能商量的事儿,就和气些,大哥哥你是不是脾气不太好?”
闻言,云衡心头一堵,清了清嗓子:“没……我脾气挺好的,这伤是……是出门不小心摔的。”
就是打死他,他也不能告诉这孩子原委。
少年甜甜地一笑:“大哥哥一看就是个好人,下回出门要小心些,别再摔了。”
云衡一愣:“我……好人?”
帝都头号纨绔,有朝一日居然能同“好人”沾边儿了?
听着怎么像个笑话。
他别开脸,默默点了点头,支支吾吾地答道:“嗯,我下回会小心些的……”
“你方才是不是摔到胳膊了,我瞧瞧?”少年忽然扣住他的胳膊,撩起他的袖子,细看他手上的伤,这一下就挨得极近了,几乎贴到了胸口。
云衡一低头就瞧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气儿都喘不上来了:“你你你……我我我……”
说不出整话,倒是先闹了个大红脸,暗暗犯嘀咕。
这小子身上也太好闻了吧……
小孩子身上原来这么好闻的吗?
从前便是姑娘家在他眼前脱得一丝不挂他都能从容不迫地调笑,这会儿倒是觉得自己像一变态。
“还好,伤口没裂开。”
所幸少年及时退后,他才没把自己憋昏过去。
“大哥哥,你方才说你要去哪来着?”
云衡总算缓过神来,道:“我……我想找天虞山云掌门,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