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语苦笑,要是那时父亲再冷情些,再坚决些,真的和自己断绝了关系的话,那人想必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他看中的,自始至终都是父亲大将军的位子罢了!
拢了拢额前的碎发,萧语轻轻呼出一口气,不管前世如何,既然老天又让她重活一次,那就要好好活!
心中恨吗?当然恨。
只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上辈子,她咽气前最后的感情便是悔——悔不该一意孤行,悔不该顶撞父母,悔不该识人不清。
因此,这一世,萧语下定了决心,就安安分分做她的大小姐,当父母的乖女儿,在府里煮茶去外头赏花,过两年找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嫁了,一辈子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过。
——挺好。
想通了这些,萧语安心了,刚欲唤幼青来伺候时,房门便被推开了。
“嫣嫣!”一头戴珠钗,身穿绛红襦裙的妇人进来,身后跟着幼青和一名提着药箱的大夫。
萧语呼吸一窒,随即红了眼眶。
“听幼青说你不舒服,怎么,可是发热了?”妇人将手背贴在她的额头上,嗔怪道,“是不是昨晚上又贪凉吹风了?”
萧语细细描摹着眼前人的眉眼,终是忍不住落泪道:“娘……”
是了,这便是将军府夫人,她的亲生母亲,窦氏。
嫣嫣是她的乳名,除了娘亲,再无人这样唤她,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金大夫!”见状,窦氏心里着急,怕真出什么事儿,“快来给小姐瞧瞧!”
“娘……”萧语伸手抹掉眼泪,笑了笑,“我没事,只不过昨儿夜里做了个噩梦,靥住了,今早一直没缓过神来。”
说着又看向幼青:“这丫头惯是一惊一乍的,非要去请大夫,拉都拉不回来。”
“小姐,我是真担心你,”幼青一脸委屈,小声嘟囔,“方才把我吓坏了……”
“幼青也是为你好,”窦氏拍拍她的手,柔声道,“还是让大夫瞧瞧,我也放心。”
萧语点头。
金大夫从药箱里拿出药枕,将纤细柔软的手腕搭于其上,细细诊过一番后,垂眸道:“夫人不必忧心,小姐只是神思不稳,休息不足,其他并无大碍,开两副安神的方子即可。”
“有劳了。”窦氏颔首,这才放下心来,随后唤,“幼青,送送金大夫。”
待两人出去后,屋里只剩下母女二人,窦氏扶她躺下,拿手指点了点萧语眉心:“净会教我担心!”
萧语憨笑:“知道娘亲心疼我,日后女儿定好生照看身体,不让您忧心。”
“就你嘴甜!”窦氏掩面轻笑,起身,道,“再躺会儿吧,今天身体不好就别出去了,我让厨房给你做碗银耳粥。”
萧语乖巧地点头,眼眶又有点酸,多久没被人这样放在心尖上照顾过了呢?
不多会儿,幼青端着粥进来,把托盘往桌子上一放,嘴就不停了:“小姐你也真是,今早上可把我吓着了!我还以为你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好好好,是我没说清楚,”萧语坐起身,接过粥碗,换了个话题,“待会儿帮我去周府捎个信儿,就说我今天不太舒服,改日再去赏花。”
“已经派人过去了。”说着,幼青从袖间抽出薄薄的一张纸,声音忽地放低了许多,“小姐,方才送金大夫出门的时候我又碰见胡德了!”
胡德?萧语边吃边回忆这个名字,忽然眼皮一跳。
果然,金色的信笺递到她跟前,正中苍劲有力的四个字:语儿亲启。
萧语面色一沉,只觉得吃了一半的银耳粥也索然无味了。
——因为唤她语儿的,前世今生,只有那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