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凤翔
明月高悬空,七星北斗枢。
由鸳娥女神撒上银色的辉,不至于让黑暗湮没人世间。
这是一处宅邸,地处京畿西南角,静寂幽秘,即使是白日里也不会有闲人来访。
月光透过檐角囚牛塑像,落在了院中。
院中有二佳人对坐,依靠着石桌。
一人斟酒,一人望月兴叹。
一人青丝盖地,一人高簪配髻。
“甚哀世情几。记前生,红颜多媚,俱经于何?今夜独酌五千杯,一笑青天流泪。言世间,何物长情?我问后土土不言,知后土问我也如斯。问与答,是于此。世事蹉跎人间里。忆世人,皆为情累,百思其眛。云云山河求情人,岂不识人间事?苦哀嚎,天地不变。不恨世人有无情,恨世人,无情且伤人。于我言,如不言。。”一个长相妖冶的男子摇晃着酒盏,桂子纷纷落入其中,又搁了两勺冰糖推到正座对面的女子跟前。
“此诗算不得清丽雅致,却紧密欢实。”
“酸,实在是酸。”
女子饶有兴趣地用食指蘸了蘸浸了桂子的女儿红,丝毫不掩讥讽神色
男人神色波澜不惊,仅是盯着酒盏边怔怔出神。
良久,男子别有深意地轻声道:“有些女子,明知很不好,可就是放不下的....就好比当年的红颜祸水?”
他嫣然一笑,衔酒,半杯入喉,甜腻中夹杂着些许辛辣,杯沿染上了唇红。
恍若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女子有些想笑:“你别再说了……我会笑死的……就是放不下……”
男子几不可见地蹙起剑眉,敛了笑意,右手握拳,温醇如酒的低沉嗓音陡地森冷:“莫要以为我真不敢动你,适可而止,复兴凉国我势在必得,还轮不到外人评头论足。”
“说到底还是放不下那破鞋娘们儿…哈哈哈…”女子语气挑衅,眼角涌出的泪花难说是吟欣喜还是酸楚。
余下半杯入喉:“公子白,要不咱喝着酒聊聊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像她这样的女人是何等祸害如何?”女人踢了踢足边酒坛“一醉方休?”
指甲陷入掌心半寸,公子白深吸一口气,眸中似淬了火能将方圆百里焚化。
“蒋幂...你没有资格对她评头论足。”
“哦?”蒋幂眼睛都没抬,只是淡淡地回答。“我若执意要如此呢?”
“如果你继续出言不逊,那便休要怪我不讲情面。”他指节叩击在石案上,掌心复而向下一旋,指骨猛然发力,石案自底座寸寸龟裂。
蒋幂并未抬眼,只是弹指将酒盏抛出一个充满杀意的弧度,坠向公子白点头颅。
“打架多无趣啊。”她还是淡淡地说。
公子白见状,不由得伸出一手轻轻握住震荡大气波纹的酒盏,五指一握,酒盏从中粉碎。
“如此便是有趣?”
公子白脸色阴沉,气血翻涌,深呼吸一口,提起气机便看到那蒋幂又一挥袖,刹那间满地积雪如玉城雪岭,荡如怒涛。
...蒋幂一袖成龙击向公子白。
只是一瞬间,公子白整个人的气机好似被千斤巨石砸中,喷出一口鲜血,气海紊乱至极。
他的身体却纹丝不动,被无数丝缕气运包裹住,动弹不得。
待蒋幂收袖,公子白踉跄数步退后一丈后才勉强稳住身形。“你……”
“你不是要与我一醉方休吗?怎么?站都站不稳了?”
说着,蒋幂伸出手,以无比玄妙的手法将酒坛中的酒水吸纳出在空中凝成一块,指玄弹出,复又收手。
酒水若利刃尽数砸向公子白,虽不至于伤人,皮肉之苦却难免要多受几分。沉吟片刻,骤然又伸出一掌往下一按。
公子白整个人给山岳压顶一般,从双膝跪下到双膝趴地仅是一瞬间的事。
他的全身经脉蕴藏的气机猛然停滞,痛彻骨髓。
他竭力抬起头,眼神晦涩,嘴角噙着一分痛苦至极又似愉悦至巅峰的笑意。
“真是疯了。”蒋幂淡淡地冷哼收手。
公子白一颤颤地坐回石案的桂树旁。
“兴复凉国?也不过如此啊。”
“你懂什么?”公子白呵斥道。
蒋幂弯下腰,捏住公子白的下颌,开口道:“也许我不懂...也许我什么都懂,但那又怎么样,你根本关不住我,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那他们都白死了?她,还有他?”公子白大声地冲蒋幂吼了一嗓子。
蒋幂被这一嗓子乱了神...他...
“真正的大周早在灵王死后便烟消云散了!”公子白高声喊道。
“如今袁靖那贼厮势大欺主,各国诸侯俱以身体原因不来中国(古时的中国意思是中央之国)面见天子...甚至拒绝纳贡了!”公子白大喊。“你让我凉国如何自处?”
“你凉国与我何干?”在最初的一瞬间呆滞之后,蒋幂便即刻回过神来,瞟了公子白一眼,问道。
“我想让你加入我们...”公子白有些恳切。“他们总是要付出代价大。”
蒋幂无言...
“当今天子乃我伯父...若我反则是不孝,我的封号亦为天子所授,若我反则是不忠...当今天子治世有道,恩泽于民,我若反则是不仁。”蒋幂抬起了头,直直地对上了公子白的眼睛。“如此不忠不孝不义之举,你觉得我可能会答应你?”
“囡囡...就算我求你...你难道不想为他们报这个仇了嘛?”公子白问道。
蒋幂再次沉默了。
.....
京畿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