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的墨以蓝,真的与凤倾自小接触的世家之女很不一样。在墨以蓝小小的心灵里,世间万物都是平等的,没有尊卑之分,也没有亲疏之别。那时候护送队伍里,有他的护卫和随侍,也有暗影里墨辰的亲信,墨以蓝对于每一个人都是亲切而腼腆;甚至在经过一些小山村,见到负重前行的老人,她都会跑过去,二话不说的就上前帮忙。在业城的时候,墨辰突然病重,必须静养,不宜挪动。他们便在墨辰修在业城的别院里住了几天。那几天,凤倾带着墨以蓝穿梭在业城的大街小巷中,吃喝玩乐。他教会了她如何在繁华的都市圈中生活;而墨以蓝,教会他的,却是如何与人平等相处。她对谁都那么的亲切而有礼貌。见到困苦人家的孩子,她会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悉数给他们,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的在贫民聚集之地,一呆就是大半天。贫民区里的脏乱环境和不可描述的气味,他一个十几岁的男孩闻到了都想打退堂鼓,她却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不厌其烦的跟他们聊天,了解他们的生活状况。待回到别院后,将她一日所见所了解的事情一股脑儿的告诉了墨辰身边的烈风和楚影,让他们尽快想方设法改善他们的生活状况。当时,只有十岁的墨以蓝,脸上透着悲悯之情,在当时的凤倾看来,是那么的圣洁无暇。
凤倾坐在紫檀木椅上,神色不自觉的就柔和了。今日听到止意的调查,辰王封地那些生活困顿或身有残疾之人,陆续来到业城,被那些富商收留,雇为佣工,这期间若说没有暗影的手笔,只怕三岁的小孩都不信。而若是以此顺藤摸瓜,无论是那些陆续迁出业城的商贾,还是这些收留了困顿残疾之人的商人,定然都是暗影数以万计中的一份子,从他们的身上下手,对于掌握暗影的部署和去向,也会事半功倍。但是,凤倾却已经不想再这样做了、
这十年的时间,墨以蓝经历了最亲近之人的先后离去,还有他这个昔日伙伴的背信弃义,甚至朝廷之中这些朝廷重臣尔虞我诈的熏陶与明里暗里的阴谋,墨以蓝无论身处何种境地,她似乎都不为所动,一如既往的过着她习惯了的简单的生活,身前身后这些烦扰,她非常潇洒的让辰王府里这些跟随了先王墨辰几十年的旧部一一处理,给予他们很大的自主权利,让他们的才能得以淋漓尽致的发挥出来。
不得不说,墨以蓝有用人之识,无论是有意为之,还是随意为之,被她认命提拔之人,在其任上,大多恪尽职守,将事情做得有声有色,若以十分论之,就绝不会出现只有九分的成绩,就像这个人天生就是为这个位置而生的一样。在商在仕,都能独当一面,而且就如组织的名称一般,如一股暗影,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太微大陆的局势。
就如,墨以蓝也似乎是专为简单生活而生的一样。即使是身为辰王,除非是参加宫宴或者参政议事会穿上宫装外,其余时间基本都是一席剪裁得体的柔软白衣,束起高高的马尾,除了腰间的一块羊脂白玉佩是墨辰留给她的外,周身几乎不见首饰。而她对他的情意,十年来,都没有变过吧?即使时过境迁,二人的身份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足智多谋、步步为营,她淡然处之、一如既往,纵使因为二人身份的关系对他疏离、隐瞒,但是,他一次又一次或有意或巧合的利用,她却也并不多言,任他为之,这其间,更多的,怕是十年前相处积攒下来的信任和情意吧?
凤倾坐在御花园后院中,沐浴在阳光之中,仿佛一尊玉雕般。
......
而此时,被凤倾心心念念的墨以蓝,斜斜的躺在树荫下的一张躺椅上,闭目养神。虽然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但因为当时止意射出的那支箭,直接穿透了她的身体,离她的心脏中心只差分毫,煦扬也是花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将昏迷了近十日的墨以蓝救了下来。
虽然已经四个多月的身孕了,但是,怀孕的那两个月,墨以蓝因被下奇毒,一直在养病,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儿力气,又被凤倾拉着去了梵山西镜,后面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可以说,这四个月以来,墨以蓝就没有完完整整的安生过,身体也是超负荷的运行,所以,她瘦削的身体根本看不出来已经是有四个月身孕的人,只是腹部的一点隆起,若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墨以蓝的脸上,至今仍然是苍白的,从她尖细的下巴可以看出,这几个月以来,胃口定然也不会好。虽然没有经历孕吐,但却也吃得不多。
煦扬端着一碗刚刚做好的莲子羹慢慢的走了过来:还是那一尘不染的白衣,还是那束发玉冠,还是那眉目如画。无论世事如何变迁,这个精致如仙的男子,一如既往的保持着他的丰神俊朗。
墨以蓝听到声响,缓缓的睁开了剪水秋眸,还是那么的清澈晶亮。虽然胸口还是会隐隐作痛,但这几日,墨以蓝都拒绝了瞿玉在身边的服侍,自己咬着牙、忍着痛,慢慢的坐了起来。她从不是一个娇气的女子,自小习武练功的她,吃过的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煦扬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将白瓷碗轻轻的放在了桃木桌上,笑道:“这是我早起取的荷间晨露做的莲花羹,你尝尝。”
墨以蓝甜甜的一笑,端起了瓷碗,说道:“舅舅做的,定然是极好的。”说完,慢慢的品尝了起来,吃了几口,不禁赞道:“莲子清甜软糯,还有淡淡的荷花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