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个呼吸之后,方正,磅礴的灵压散去,于无谓顿时有了一种身心自由的感觉,就像是在学堂待了一整天的蒙童,终于等到了放学,不用再受夫子的规矩折磨。
实际上,神识扫视,也不可能发现修士身上的秘密,就像经验丰富的医生,也许能通过面色,看出一个人身体有恙,却很难知道,他身上带了多少钱一样。
于无谓相信这种神识扫视,只是李玉昆面对修行人的一种必要规矩,过场之后,就应该开门见山,谈正事了。
然而在神识扫视结束后,李玉昆原本颇为和善的面孔,却突然变得冷漠起来,他淡淡地开口:“两位不是枝西欢迎的人,还请离开吧。陈参正,送客。”
说完,端起了一旁的茶杯,低头似在品味。
陈参正见状,上前陪笑道:“两位,请吧。”
对此,于无谓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和九迎风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位枝西太守?何以在神识扫视之后,对方的态度会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
他用神识扫视了一下自身,并无发现,再看向就迎风,却见九迎风闭着眼睛,似在冥思。
陈参正见他二人不理会自己,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正要开口,却见九迎风睁开了眼睛,向李玉昆方向作了一揖,朗声道:“李郡守,我想你大概对我二人有些误会,你所不喜的,也正是我们打算向你通报的事。”
李玉昆似乎被九迎风的说辞打动了,他将茶杯放到一边,用质询的口气道:“哦?那请你解释一下,你们身上的那股怨力是怎么回事?若非作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你们身上怎么会有如此浓厚的怨力聚集?”
“怨力,什么怨力?”听完李玉昆的质问,于无谓更摸不清头脑,所谓的怨力是指什么?这似乎是佛门的说法,自己身上哪有什么怨力在?
蓦地,他想起一事来,所谓的怨力,该不会是由此引起的吧?如此说来,这怨力的形式,或许会和神力比较相似。
想到此节,于无谓便用最近才学来的,深度观察神力的法门,朝自己身上扫了一圈。
结果真的有惊人发现。在这种视界下,自己完全被一团黑黢黢的,像是污泥一样的东西包裹着。大约就是所谓的怨力了。
在这种视界下,于无谓见到的神力是神圣的,充满光芒的,明亮通透的,而自己身上的怨力则正好与之相反,充满了污秽,邪恶的感觉。
当然,这并不是说此乃神力和怨力的本质区别,事实上,除了清浊不同,乃是这两种力量的区别之外,其他的颜色,光芒等,都是可以通过调整观测法门改变的。
因为这个法门完全是于无谓通过阴阳算符,这个可以视作解析神通的“神通”或者说“宝物”,将九迎风对翠玉神国枢纽破解的过程,解构再重构之后的产物。
于无谓对其中的运作原理或有不解,对运作方式、运转路径以及他们的作用,却了解的相当清楚。
如果他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调整这个法门的运转机理,使自己眼中的怨力,变成一团白色。
只不过毫无必要而已。
于无谓还在研究怨力机制的时候,九迎风已经在向李玉昆解释了。
“此时说起来相当简单,也就一句话的事情。昨夜,我和于兄弟在太守治下的滦阳城,遇上了一个吸人精气的妖神,一番苦斗之后,我和于兄弟在全城人的注视之下,将此獠斩杀,因此,我们遭受了滦阳城所有人的怨恨,这便是我们身上这层怨力的由来。”
九迎风短短一句话,其中包含的信息太多,尤其是会想起那句“太守治下的滦阳城”,更是让李玉昆有种被嘲笑的感觉。
自己治下的县域,发生的事情,自己却一无所知,那他这个太守,又是怎么牧守一方的?
李玉昆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个白皙富态的身影出现在李玉昆脑海当中。
“咦?”李玉昆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自己才刚想起韩志,他怎么就出现在此处了。
旋即,李玉昆又明白过来,以自己如今的状态,产生幻觉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那韩志跟着于无谓两人身后,想必就是被他们带来的吧,也好,倒是省了自己的事,也省得这人畏罪脱逃,反而给自己留下一个烂摊子。
于是李玉昆冷哼了一声,威严磅礴的灵压都朝韩志身上压去:“韩志,你是滦阳的父母官,既然你已经到这儿了,就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如实招来,不要想着脱罪,也不要怕得罪人,我会保你一个公正。”
韩志不算是真正的修行中人,感受不到灵压的存在,可是那种威严的气势,仍是他脆弱的心灵难以抵抗的。
于是他弯低了腰,浑身瑟瑟发抖,开始讲述自己所知道的事情,比如翠玉是如何在他的默许之下在滦阳城中扎根,又如滦阳城中众豪强与此事的牵连与干系。
甚至连李玉昆没有询问的东西,韩志也一股脑儿倒出来了,比如说他自己是怎么当上的滦阳县守,这背后又有什么人在出力。
其实这也不怪韩志,实在是于无谓曾经向他询问过类似的问题,于是他情急之下,就不假思索地,把给于无谓的答案又重新说了一遍。
听完韩志的说法,李玉昆气地眉毛倒竖,不过他终究是个涵养君子,虽然怒不可遏,浑身都发抖了,却也终究没有失态。
到最后,只能是唉声长叹:“是我姑息养奸,说千道万,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