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她说的话,陆珩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多年前,妈妈离家前温柔对他说:“阿珩,妈妈不会有事的。”
可是,最终她失言了。
陆珩的母亲万珺就职于南城市立医院,是本地第一家收治非典病人的医院,它给病患带来生的希望的同时,又让院内医护人员陷入危险当中。
那时还没有一例成功救治的案例,他们在茫然无措不知前路的现状下披荆斩棘……直到今天提及2003年非典期间,色调都是灰暗的。
乔汐理解他此时的心情,慢慢挪到他身边,举例反问道:“假设你遇上很严重的火灾,你会因为害怕受伤或…而放弃救援吗?”
陆珩抬眼看她,沉默不语。
“你肯定不会放弃。”乔汐替他回答,然后认真开口:“我也一样。”
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即便选择是错的,并不适合她,也绝不会因为遇上点困难挫折就轻易改道。
把自己想说的说完之后,乔汐注意力落在他专程为了这事赶来医院上面,嘴角微微翘起,把在走廊发生的小插曲抛在脑后,这会儿心里美滋滋的。
陆珩自刚刚就一直看着她,自然注意到她微妙的情绪变化,作出了让步。他让乔汐早晚各测一遍体温,汇报医院最新情况,以表格的形式呈现。
乔汐:“……”
她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中蛊了,竟然应了下来。
临走时,陆珩问她下班时间,有接她的意思,乔汐下意识回绝了,抵不过他蛮横霸道,甩了一句‘下班停车场见’,头也不回地走了。
虽然陆珩来的时候走廊并没有什么人,但抵不住医院八卦传播的效率。乔汐刚走进办公室,就有人发出唏嘘调侃声。
“乔医生,刚刚那位是你男朋友?”
“肯定是啦,他之前就来过咱们医院,是来看一位火灾获救的病人,那时候就是乔医生带他去的icu。”
“对对对,我记起来了,当时还有人问是不是男朋友,但被乔医生否认了。”
乔汐默默坐到一边,心想:你们记性可真是太好了,那都是多久的事了!
“所以,你跟陈医生分手了?”高青摘了耳机,直直地看向她。
她这么一问,气氛直接降至冰点。
本来还凑着热闹,想从乔汐嘴里套出点话来的人安静如鸡。
乔汐抬眼,透着冷漠:“谁告诉你我跟他在一起过?”
高青无所谓道:“大家都这么说。”
“哦,那大家都说你吃了屎,你是不是就吃了?”乔汐冷言怼回去,忽而一笑:“那采访一下,好吃吗?”
高青愣住了。
在她印象中,乔汐总是一副清高、不屑于旁人为伍的模样,再怎么也没料到乔汐会说出这般…粗鲁的话。
等她反应过来,正欲发火,又听乔汐说:“看来考核不合格也不能怪你,毕竟心思全放在操心别人的私事了。”
她这句话说完,孙主任推门进来,很自然地接话:“一个个的还是多操心操心工作上的事吧。”
高青憋得脸通红,半气半羞愧。她真的努力背了笔记,可面对孙丹萍的考核,上手实践总是出错。
“有些学生啊,最基础的外科结都打不好,学校是没教过你们还是怎么?”孙丹萍说这话时,高青下意识觉得她是意有所指,委屈羞愤顿时涌上心头,猛地起身跑出办公室。
“……”
孙丹萍无奈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娇贵的连句重话都听不得了。
***
2月底,感染流感的人病情加重,多人出现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病症,皆送入重症。
26日这天,治疗十二天的刘梦因重症肺炎引起并发症,没能挺过来。其母刘小玲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在医院大闹,被下来检查的卫生局领导撞了正着。
当天傍晚,院长于汪仁、副院长张启就此事组织召开会议。会上,张启表示一定要妥善处理好刘小玲母女的事,并向局里保证,以后绝不犯此类错误。
会议结束之后,张启问:“于院长,晚上还定老地方?”
“嗯。”
于汪仁拉着老脸,质问:“为什么事情还没有解决?你当初拍胸脯怎么保证的!”
现如今,流感非但没压制住,甚至有更严重的趋势。这事不能再瞒下去了,如若其他医院曝出类似案例,引起局里重视查过来,谁也担不起这责任。
在表示自己会如实上报情况后,张启慌了,“院长,我院前期投入大笔资金,要是这个时候报上去,可就打水漂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再三保证:“您再给我一周时间。”
“一周前,你也是这话。”于汪仁叹气,颇为无奈劝说:“老张,人要学会及时止损。”
“可是……”
“不必多说,走吧。”
于汪仁打断他的后话,起身离开会议室。
张启啐了口痰,对他的决定愤恨不满。
他干了这么多年,终于爬到南军一附院副院长的位置,于汪仁还有两年就退休了,可以说他离提正就差一口气,所以他迫切需要机会来稳固地位。
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此次流感病毒,只要……他的研发团队研制出能成功治疗的药物。
想到这,他快步追上于汪仁:“如果这次是我院率先研制成功,必然会受到褒奖,您也会……”
‘光荣退休’还未说出,院长抬手打断,反问道:“那你可有想过,如果失败,该如何收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