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殿专用的营帐里飘扬着好闻的梅花香,闻着味应是点燃了一段时候了。
这香制作起来有些复杂,需沉香七两二钱,栈香五两,鸡舌香四两,檀香、麝香各二两,藿香六钱,零陵香四钱,甲香二钱,龙脑香少许。
上捣罗细末,炼蜜和匀,丸如豆大。
用时,爇之。
算是繁星惯用的香,不甜,不浓,就像梅花那般,透着股清冷。
不过事先也没人知道她会这时回来,为何帐中会提前燃了香呢?
而知道她喜好,常为她燃香的温暖竟然毫不知情。
繁星的视线转而落在了一直跪在地上的少年。
她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椅子的扶手,左边站着萧湛,右边站着温暖和崔润,从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少年的后脑勺和纤瘦的背脊。
第一印象是这少年很单薄,单薄到弓背脸贴地跪着时,就是隔着衣料都能看到他的脊椎。
瘦骨嶙峋啊!
第二印象才是……这小子胆子很大。
的确大,大到看着她就敢扑,而且还是从她专用的帐篷里扑出来的,说明他一直在里面。
“你刚才说……你叫沈潮?”
跪在地上的沈潮一直很安静,维持着跪姿,未曾动过一下,她一直没说话,于是他便一直跪着,连头都没抬过,现在听到她问话,他依旧没抬头,额头抵着地温声道:“是,弟子叫沈潮,潮水的潮。”
“这香是你点的?”
回来前,帐中只有他,那便只他有点香的可能。
“是!”
“哦?稀奇了,你怎知我喜欢这香,又怎么知道我今日会回来?”
“弟子并不知道百花殿今日会回来,只是想点上香薰一薰,待到您回来,入了帐篷,闻到香气,也会舒坦许多。”
“呵呵……”繁星停了敲打扶手的手指,探了一截身子过去,“我是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香味,梅花香我并没有带着来,你这香从哪来的?”
她这人出门在外时,对吃住并不讲究,熏香更是不用。
“我问了乌云宗的数位弟子,是他们告诉我的。包括百花殿您喜欢什么颜色,爱吃什么,花草中的哪一类是您独爱的……”
这些事情乌云宗的弟子知道很正常。
逢年过节,她的寿辰,弟子们要送礼,总要送她喜欢心仪的,不管是旁敲侧击打听,还是从崔润,温暖这里知道,都不是难事,她也从不保密。
别说乌云宗了,就是其他宗派,有想送礼的,或是对她这个人特别敬重的,当偶像的,也会知晓。
苏绥不也知道她喜欢兰花吗。
但是做到他这样,还真是除了徒弟们之外的头一个了。
这梅花香,虽然不说有多金贵,但也是难得的香,这孩子怕是每日都燃了吧,而且闻仔细些,还能闻出味道与她惯用的有些许不同,龙脑可能加多了,凉意更甚,还有前味和后味,都有残香留下来的余韵。
应该是不知道最正确的配比,所以一直在尝试。
这小子的鼻子非常的灵!
“你挺老实的,至少没说什么打小就仰慕我,从小就开始制香云云的。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即便乌云宗的弟子们告诉你我喜欢什么香,可这梅花香种类之多,怕是我自己都数不过来,有些人喜欢甜的,有些喜欢更清冷的,你这味道倒是极为接近我平时用的,若是没有参照,你应该是做不到这么像的。说说,你是怎么弄的?”
沈潮依旧跪在地上,仍是一开始那个额头贴着地的姿势,虔诚的犹如凡间那些专门为了祈雨生子发财而跪拜佛祖的信徒。
他突然咳嗽了一声,似是有些尴尬,瓮声道:“我……嗅过床榻上的味道,还有……您的衣物……不过……”他着急扬高了语调,“我只是想知道您喜欢的香味是怎样的,并没有其他企图。”
话落,繁星耳畔就听到萧湛呼吸一顿,她赶忙伸手摁住他扶剑的手,不想帐篷里一会儿全是血腥味。
这方法虽说的确变态,但也算用对了,香用久了必定会让人沾上这个味道,洗都洗不掉,一些私物也就会沾到味儿。
这小子的初衷不是对她有什么肮脏的心思,只是在想办法讨好她罢了。
其实他大可以随便找个好听点的借口,或者说是自己凑巧弄出来的,偏偏老实巴交地说了。
萧湛的脸已经变了颜色,眉毛拧到了一起,眼睛里迸发出一道刀一般锋利的光,气息都似沉雷一般。
繁星不动声色的将破晓剑推回了剑鞘里,然后拍拍他的手,安抚一二,视线又转回了沈潮身上。
“很好,这至少说明了,你没骗我。但若是因为这个我就要收你为徒,却是说不过去的,你先起来吧。”
沈潮的犟脾气立时就犯了,道:“百花殿若是不收我为徒,我是不会起来的。”
繁星啧了一声,这古人就是这样,动不动就长跪不起,全是一个套路。
“那你便出去跪!”
这话可不是繁星说的,是萧湛说的,他已经气大发了。
繁星觉得要是再让沈潮在眼门前晃悠,估计萧湛会忍无可忍地将他生劈了。
“出去就出去!”沈潮也是个脾气臭的。
“行了,跪哪不是跪,重点是跪着不起来好吗,湛,别说话了,这事我自己解决。”
她也是纳闷了,怎么好端端的就有人跑上门求她收徒弟了,虽说以往不是没有,但那些人通常连她的影子都没瞧见就被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