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任基舒的相机并没把甄辉齐拍到照片里,也没有杀死他,伤害他。只是把他以自我合理的感知送回了之前的状态。循环——便是这个悖影的力量了。比什么都无害,也比什么都更可怕。
后面的佛塔前曲芸她们可不知道甄辉齐是怎么了,看场景只当是瞬间被任基舒的拍照抹去了存在。
见到甄辉齐消失曲芸忙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任基舒身上,却见她已经走近身前,伸出的左手正抓向自己。
战斗方面曲芸没太高天赋,更是没什么经验,见到眼前这景象就是一愣。眼看就要被抓到,就见身前一个娇小的身影闪过,一脚踹开任基舒伸来的魔爪。
已经与曲芸同体同命,康斯妮又怎么可能不拼上性命保护她?
只是一个须臾的愣神,曲芸便反应过来马上向斜前方跳开,与任基舒的下一抓擦肩而过。回头却见康斯妮倒在地上,她格挡任基舒的左腿变得像没有厚度的平面一样,不受控制的飘舞着。
原来与悖影结合的思念体根本不需要什么强大的战力高超的智谋。它只要存在在那里,就会对周边的“现实”产生侵蚀。
几步间,众人的站位已经发生了不妙的变化。任基舒的思念体正站在洞穴的入口,把几人堵在没有退路的平台上。
见到任基舒再一次向自己走来,曲芸想要拉开距离制造机会。然而在这强大的现实扭曲场中,前进变得格外困难。平地上迈出的每一步,有时像在攀登陡坡,有时却像是一脚踩空坠落,只能走得东倒西歪。
这种情况下当然是两三步就被任基舒追上。曲芸勉强丢了个水盾出来,却毫无意外地被直接穿过。
退无可退!悬崖边上的曲芸被任基舒又一次挥击扫中,跌下万丈深渊。
坠落才刚开始,就结束了。只见康斯妮从上面纵身跳下,右手将曲芸搂在怀里,左手深深插入悬崖岩壁。
两人就这么吊着,康斯妮左手插入的部分,石块却在不住地崩碎。
“血族……会飞不?”被人抱在怀里的曲芸懵懵地来了这么一句。
“会,但我还小,现在不行。而且……左手断了,要掉下去了……”康斯妮的表情根本看不出她全身的伤势有多重,毕竟千年了,怎么样的折磨她没受过?
“你闻到整座山谷里血腥最浓的地方就是这里没错了吧?”曲芸又突然问起这个。
“是,就在那塔里。”
“任棉霜!打破佛塔!!!”
任棉霜这边听到曲芸最后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显然是两人已经脱离岩壁,正在坠入万丈深渊。她从没看清过悬空寺贴着的崖壁下面是一副怎样的情景,只知道要命的深。在现在被悖影效应环绕的环境中,她更是觉得曲芸她们会直接跌落到地狱深处一样。
感觉归感觉,任棉霜还是清楚哪怕在悖影的扭曲中曲芸她们最大可能还是会坠落摔死。现在的位置……不错,她已经被转过身来的任基舒逼到悬崖壁上了。右迈一步是见不到底的深渊,左踏一步就是安全的洞口。
只需要一步就可以获得暂时的安全,可她却无法迈出这一步。因为所有人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她的肩上。唯一可以欣慰的就是思念体逼至眼前,不至于因为周身的悖影效应笼罩佛塔而扭曲了她的破坏。
身旁尹熙颐绝望的枪声将她拉回现实。留给她的时间还有多少?三秒?五秒?一股惶恐和无助涌上心头,她一直依着靠着寄托着的人,曲芸,那个无所不能的少女已经不在了。
任棉霜,你特么还要窝囊到什么时候!
一个不一样的声音在自己懦弱的心中回响。
是啊,从贫苦的农村走出来,考上云梦大学金融系,全村敲锣打鼓时自己也曾是乡亲们眼中才貌双全的天之骄女,也曾经踌躇满志,想要闯荡一份不一样的精彩。
然后是散漫的大学生活和迷醉的花花世界,不知不觉中已经陷入校园贷的陷阱。哭喊,挣扎,毒打,黄老板,那个她一生也不会忘记的第一个男人。
然而很快,一个接一个的男人。被转卖,一个又一个不认识的房间,一次比一次低的价格,最后又回到那个觊觎她身体而骗她失足的黄老板手里。
接着呢?住在散发霉味的危房里,被每一个丑陋而贫穷的男人欺凌。逃回家,被逐出家门。又是毒打,谩骂,关禁闭,没有饭吃,哀求,放弃一切尊严……
没能见到父母最后一面,卷入拉马克游戏,学会在拳脚下妥协求生,老兵团里过着奴隶猪狗一样的生活。
在最后,能遇到曲芸,成为云裳仙府的一员她真的觉得很幸运也很自豪。这才是她少女时曾经梦想的生活啊!在相互信任的姐妹中间,一起去闯荡一份闪耀世界的精彩。
所以,她在每场游戏结束回到自己那龌龊的日常后,才抓紧每一个客人的间隙拼命锻炼。她珍惜地使用每一点宝贵的进化点,就只为了能体现出自己存在的意义,不被这样一个团队抛弃。至于自己能否摆脱这凄惨的命运,她甚至想都没敢想过。
现在,不正是这个团队需要她的时刻了吗?!
那个声音在心底里咆哮着,任棉霜胆怯瑟缩的神色也随之发生着改变。她的目光变得坦然;她的脸孔变得刚毅;她的腰杆挺得笔直;这凛然飒爽的身姿,正是之前那副不可一世的高傲姿态。
心境变了,处境却没有改变。向右一步是必死的深渊,向左一步是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