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伊莎贝拉拽着埃里尔,在北境审判所狭窄的地道中急速穿行。
此时爆炸刚刚发生,地道里热浪滚滚,破碎的砖石瓦砾时不时像下雨一样哗啦啦地落下。
所幸“圣光阵”已经熄灭,现在埃里尔可以自由地使用体内的神眷力量,用来抵挡这些掉落的石块。
直到这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发现,圣女并没有带他从大门逃离北境审判所,反而拉着他朝着地牢所在的方向狂奔。
“她想做什么?”埃里尔担忧地心想,“难道她不怕待会儿审判所坍塌,我俩都被活埋在地底下吗?”
想到这里,他的步伐变得有些迟疑起来,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要做什么?”
伊莎贝拉回过头来,朝他灿然一笑道:
“当然是救人。”
“救人?”埃里尔感到很是诧异,“难道这里除了我们之外,还关押着其他吾主的信徒?”
“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于是,两人踏着闪烁的火星,踩着松动的砖石,在地牢中绕过一道又一道弯,又回到了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
尽管埃里尔已经在这里被关押了好几天,但直到这时候,在火光的掩映之下,他才真正看清楚了地牢的模样。
这里狭窄,幽深,潮湿,混杂着霉味、汗臭味和血腥味,仿佛大地阴暗盘曲的肠道,不断向下盘旋蔓延,钻向地底更深的地方。
而在走廊两侧的墙壁上,偶尔可见狭小的房门——那无疑是光明教会用来关押异端的牢房。
“这真是一个令人绝望的地方,”埃里尔发自内心感叹道,“伊莎贝拉,你在这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一定很不容易吧!”
“其实你更应该同情那个叫吉姆的狱卒,”听到他的话,伊莎贝拉脸上露出了调皮的微笑,“他不仅替我坐牢了两年,还替我遭受了索伦裁判长的几百种刑讯手段。如果不是每一次拷问后,索伦都会用圣光术给他疗伤,恐怕他根本没法活到现在。”
伊莎贝拉这番话证实了埃里尔内心的猜测。
对于她这种能够变幻容貌、混淆真假的手段,埃里尔震惊之余,又深感佩服。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有些好奇地问道,“我很想知道,你是如何打破了‘圣光阵’的限制,还在索伦那家伙眼皮底下蒙骗了他两年?”
“说起来也不难,”伊莎贝拉轻撩长发,笑靥里透露出小小的得意,“那个叫吉姆的混蛋在押送我进牢狱的过程中,对我见色起意,便趁着没有其他人在场,想对我动手动脚。
“哼,只可惜他打不过我,便被我一拳头打晕,然后一脚踹进牢房。
“那时候我想了想,觉得在吉姆之后,可能还有汤姆、山姆、罗姆……会对我心怀不轨,简直麻烦得要死;而索伦那家伙,虽然看上去道貌岸然的,实际上也是个老变态,肯定也不会对我手下留情。
“所以我干脆把吉姆变成我的模样,锁在牢房里,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就这样?”
“是啊!呵,谁叫他先对我动手呢?
“而我,就只能暂时委屈一下自己,在这两年间扮演他这个狱卒的角色。唉,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这货长得丑,又从来不洗衣服,还满嘴粗话,这世界上估计没有比他更肮脏的人了。我假扮他,简直就是他的福气!说不定在这两年里,我还帮他改善了一下人际关系呢!
“胖熊,至于你说的圣光阵,我必须得告诉你,我在施展幻术的时候,根本没有受到它的影响。当时我还以为,所谓的‘圣光阵’其实是骗人的幌子呢。
“至于其中的究竟,恐怕只有我的老师卡米莉夫人知道了。毕竟这‘黑暗幻术’是她教给我的。只可惜……”
说到这里,伊莎贝拉低下头,收敛了脸上轻松的笑容,语气也渐渐变得低沉下来,隐隐约约透露出忧伤的情绪。
望着她那惆怅的表情,埃里尔的心头萌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前代圣女……卡米莉女士,她……她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听到自己最不愿意听到的那个答案。
伊莎贝拉沉默了几分钟,方才轻声说道:“埃里尔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和老师关系不错,也知道她以前一向神出鬼没。就算是我,都很难摸清楚她的行踪。
“大概在两年前的一天,她把圣女的头衔交给我,同时对我说,她要做一件对黑暗神殿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得离开极北冰原,很可能再也回不来。”
听到这话,埃里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说在他的心里,黑暗之神是天上的神明,是他一直以来顶礼膜拜的存在,那么前代圣女卡米莉女士便是人间的女神,是他记忆中最为美丽、不容亵渎的身影。
很多年前,在他还年轻的时候,他便对卡米莉女士充满了最为美好、但羞于开口的幻想。他曾经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做她身边最为勇敢的骑士,守护她这辈子安然无恙。
哪怕在他借酒浇愁、最为颓废的那段时间,卡米莉女士的身影仍然不止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成为他的精神支柱。
正因如此,当听到伊莎贝拉的话语中透露出明显的悲伤情绪的时候,埃里尔立即转过头望着她,神色警觉,心跳加速。
“临走的时候,老师给了我一朵白色的蔷薇花,把它别在我的衣襟上,”伊莎贝拉空灵悦耳